翠环听到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然后一双精致的宫靴到了自己的面前,在司裳房待得久了,只是瞄了一眼,翠环就认出来了这应该是那个宫内小主子的鞋子。
微微抬了一下头,这个平常普通人能做到的动作,此时在翠环做起来,竟是无比的艰难,甚至是做完了之后,还粗粗的喘着气。
翠环的脸上一片青肿,那些狱卒自知自己之后会很不好过,那么对于这个让他们不好过不知好歹的宫女,能做的就是让她更不好过。
也没多做别的,大巴掌招呼起来,若不是有人拦的及时,只怕翠环的脑袋已经被生生的打掉在了地上面。
鼻青脸肿的翠环,能抬起头睁开眼睛,微弱的声音唤了一声:“九殿下,你来啦!”
那语气,不像是一个要死之人说的话,倒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见面打招呼一样亲切自然。
要论这个宫中,对苏冉最了解的,不是苏冉身边的贴身侍女酒儿,也不是苏冉的母后李薇,更加不是苏冉那两个疼她不行的哥哥,反倒是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可怜人。
没有人比翠环观察苏冉观察的时间多,从另一重层面上来说,翠环是一直躲在苏冉的影子下,一直在谋划着什么,看得多了,了解的自然也就不少了。
就譬如说苏冉一些小怪癖,有时候她似乎是在对着你笑,心中却是气的牙痒痒,很多这些微妙的时候,别人看不出来,翠环却跟心中有个明镜一般。
“嗯!我们这,可能算是最后一面了,你可记得,你还欠我一件衣裳。”苏冉似乎是意有所指的开着玩笑。
翠环的眼瞳一震,似乎是艰难万分的做了一个决定:“九殿下,你是一个好人,不过听我一言吧!之后送到竹溪殿的那件衣服,还是不要穿了。”
眼前的碎发遮住了翠环的眼睛,眼中酝酿着的不知道是后悔还是无悔的眼神,极其的复杂,若是再来一次,当年还会在苏冉的茶水中下药么!
就是现在,翠环的意志还是飘忽不定的,可能会,可能就不会了。
“翠环,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包括你数年前给我的茶水中下的东西。然后让我莫名其妙的生病,祭天大典上的小手脚,我一直知道,你在利用着我。”这段话从一个小小的九岁公主口中说出来,简直成熟的一塌糊涂,那强烈的反差,一度让翠环觉得是个错觉。
这次翠环抬起头的同时,明显更加的艰难,但是任凭全身痛苦,依旧是艰涩的问道:“怎么会!”
她做的那么天衣无缝,怎么会这么轻易被看穿。
苏冉脸上挂着笑:“翠环,你可能小看了天下人,也可能高估了你和我的四皇兄,胡太医虽然人老,但是医治病人的本事,却是毫不含糊的,当年他就悄悄跟我说过你下的哪一种药。而且祭天大典的小伎俩,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干过。”
翠环越来越震惊:“那九殿下你为何……”
为何不直接拆穿我呢?
每个人的脸上不光是只有一张面,可能你对着他是一张脸,对着另一个她又是另外一张脸,八面玲珑不是瞎说,但是做到面面俱到的,真的是太难了。
苏冉轻轻的说道:“我不是不能拆穿你,只不过是不想拆穿罢了!拆穿了你的这一面,四皇兄只会派另外一些面来,与其对着那些陌生的面周旋,我觉得你和我的配合更加的默契。抛开了这些不说,除了你陷害我,其实你对我还是特别好的,不是么!”
如果是个旁人来听,一定觉得苏冉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一个时时刻刻算计你的人,对你会好!开玩笑呢!
你想对我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为了达到目的,会时时刻刻保持着对我好,以这样的方式来麻痹对方。但是时间久了,那些好不会减少,终究是对你好过不是吗?
虽然很是歪理,但也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事实。
“多谢九殿下的谅解,翠环这辈子对不起两个人,不过此刻,也算是死而无憾了。”放下所有的面具,承认错误,是要有莫大的勇气,这不是一般人都能做出来的。
苏冉朝着前面走了几步,半蹲着看着翠环,这样看着那个宫女,是最方便的,也是最直接的,因为不用翠环继续多费力气。瞧着翠环艰难的抬头,苏冉觉得累。
九公主的小脸蛋扯了扯,然后缓缓的问道:“这般为他涉险,你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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