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连忙小跑过来扶住她,低声嘀咕道“小姐,怎么喝这么多。今晚老爷要在家用膳呢!”扶到星河她却觉得酒气很淡,不似醉了的样子。
星河整个人的重量都搭在红叶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快点扶我回房。”
红叶一听,马上心领神会。赶忙扶着星河,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往厢房去了。
边走红叶边念念叨叨,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刚一进房,掩上房门。
星河立刻站直了身子,“快点备水让我沐浴。”
所幸国公府里有专司汤沐的奴婢,热水整天都备着。
星河抓紧时间,洗了个囫囵澡。
红叶和绿芜手脚极为麻利,片刻便为她梳了个精致的发髻,画了时兴的远山眉,添上应景的桃花妆面,又搭配了一身端庄的绣袍。
盛装之下的星河,与之前判若两人,一派大家闺秀的风华气韵。
红叶又取了香粉,在她的衣裙边边角角扑上,刚才微弱的酒气已经全然察觉不到。
“小姐,这就去厅中用膳吗?”绿芜又梳了梳星河鬓边的碎发,确保完美无缺。
星河挑眉笑道,“盯梢的好不容易抓到我的纰漏,有心之人自会好好利用。我们还是等在这里,免得叫人失望吧。”
说着她便坐到房内圆桌前,对红叶说“把姨母送的花样子取出来,我们来绣花。”
红叶看着星河的脸确认再三,真的没醉。便把各式绣样、针线和星河绣了一半的团扇一一取出来,摆到案上。自己也取了针线来,陪着小姐一起绣起花来。
名门望族,世代功勋,靖国公宋之孝极重章法礼数。
官拜太师后,每日下了早朝,他便会去太学亲自为学子讲经,直到下午申时方才结束。
自幼受儒道熏染,宋之孝为人肃穆、清心寡欲,家中除了先夫人,便只有赵姨娘一个妾室。
今日没有应酬,他回到府上离晚膳尚有些时辰,便到赵姨娘所居的采蝶轩,听她抚琴唱曲。
赵姨娘今日兴致极佳,亲自抚琴,唱起了南梁的《采莲曲》。
她的声音清丽绵长,如朝烟暮雨。所唱曲调百转千回,缠绵悱恻,唱出了曲中江南烟雨的温柔和采莲女子纯澈的思慕之情。
一曲唱罢,宋之孝仍然闭目陶醉其中。
一个梳着双髻丫头悄然进来,俯到姨娘耳边轻语了几句。赵姨娘带着笑意点点头,小丫鬟悄悄退到门外。
“好!蝶衣的曲艺不减当年!”宋之孝平日里除了授经治学,最好乐曲之事,对赵姨娘也是宠爱有加,不同一般人家对待姬妾,从无苛责,连先夫人也要让她三分。
“贫妾身份低微,不能为老爷多分忧,只好多练些曲子,闲时给老爷解个闷罢了。”赵姨娘低眉顺眼,对宋之孝恭敬有加。
“欸,休要这样说。你为我们宋家添了河州,开枝散叶乃是大功。”宋之孝虽然刚过四十,但国事操劳,两鬓已见白发,此前膝下无子,总是忧心忡忡,直到前年赵姨娘生了小公子宋河州,喜出望外,对他们母子很看重。
宋之孝捉握着赵姨娘一双葇荑,“蝶衣将来做了家中主母,要更稳重些,才能持家服众。”
赵姨娘难掩喜色,差点忘记门外那桩大事。
“老爷,大小姐昨日刚回来,今天一早就叫了掌事们回话,对家事盘问精细,处置果断呢。”赵姨娘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宋之孝的脸色。
“星河这孩子,虽然心性未定,顽劣了些,但自小机敏过人,这些年在宫家也历练不少。管家这些琐事,稍微摸索下,便能驾轻就熟,以后家里的事情都由她做主吧。”
宋之孝提到长女也是颇为得意,理了理修剪精细的短须道“我宋门淑女将来出阁,也是世家大族的当家主母,如今多加历练甚好,甚好!”
赵姨娘朝门外丫头使了个眼色,一个老妈子便急急忙忙冲撞进来,正是她身边的张妈妈。
赵姨娘赶紧站起来身来,对着张妈妈责骂道“何事这么慌慌张张,冲撞了老爷如何是好!”
张妈妈一下子跪倒宋之孝面前,“回老爷、姨娘,奴婢去请几位小姐、少爷饭厅用膳。可是,大小姐她她在外头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奴婢来请姨娘去看看才好!”
宋之孝听到老妈子如此说,立刻神色大变,拍着桌子道“斯文扫地!这些年被宫家教野了么,一个姑娘家竟然学人醉酒。岂有此理,她母亲走了,就没了教养了吗?!”
“老爷,都是贫妾的错。身为长辈,碍于小姐尊贵,不敢妄加提醒。”赵姨娘说着也跪倒,还抽了帕子拭起眼泪来。
“不听教诲,嫡小姐就没有家法了吗?”宋之孝顿时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急冲冲就往东园去。
赵姨娘领着一屋子的仆婢紧步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低声细语地宽慰宋之孝,劝他莫要苛责了不懂事的孩子。
一众人窃窃私语,跟着往东园去。独有一个衣着素雅的少女站在一旁,身边还有一个矮个的小丫鬟。
“小姐,我们不去看看么?”小丫鬟看着走过的人群,很想跟着去看热闹。
“有什么好看的?看着我娘吃亏不成。”说话的正是赵姨娘的亲生女儿,宋府庶出的二小姐宋月怡。
宋月怡身材瘦削,面貌尚算清秀,可却一脸冷漠寡淡,仿佛在看一些不相干的人,在说一些不相干的事。
“雨燕,我们去领了河州,到饭厅等吧。”说罢转身就往弟弟宋河洲的厢房去了。
雨燕对眼前的热闹有些不舍,却丝毫不敢耽搁,赶紧快步追上宋月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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