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上春色迷离,搭上画舫以后,恰好顺风顺水而下。
画舫共有三层,底层是船工划船的内舱,二层、三层则是舱楼,精雕细琢,重重华饰与宫室一般无二。
三层舱楼外的甲板上,安置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满各式菜肴、点心,一左一右两名内侍烹着茶、煮着酒。
君臣但坐,把酒言欢。
……
推开窗扇,清风徐来。
渐远的长堤,湍急的河水,视之盈目。
星河趴在坐榻的低案上,一手撑着头,一手在案上轻扣,百无聊赖地等着画舫“失事”。
甲板上的三人以河面风大为由,硬是把她留在二层舱中。
此时心里焦虑,比在外头吹风还不如。
宇文昭安排的事情,她总觉得不太踏实。
尤其是赌上身家性命设的局。
万一有个疏漏,就当真就人为财死了!
原本,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动李载。可是家主大选在即,除了拿下大周船坞行当,想要出奇制胜别无它法。
李载要怪便只能怪他自己……
鬼迷心窍走上歪路,指使船坞偷工减料,积累不义之财,又为继承世子之位大行贿赂,靠着大冢宰府历年考绩的优异和现已告老还乡的中大夫盛荣的保举,一步步从从御史少丞做到如今的张掖郡守。
十二船坞,虽无巨利,实乃砥柱。
秦家把它交给李载,便是个错误。
早在前朝,秦家曾是泾渭流域最大的商贾一族。
大魏立国百年,秦家日渐式微。
虽然落后于独孤家与崔家,却仍掌握着众多基础的营造产业,其中便包括造船这项——在北朝并不十分惹眼的行当。
李载的母亲是秦家偏房的嫡女,与他父亲早有婚约。可是偏不巧,二人成亲前夕,他的父亲忽然被老国公选定成为世子,由于秦氏商贾之女的身份,原本正室之位一下子变成了偏房。
秦氏委委屈屈嫁进国公府,生了个儿子也是庶子,郁郁寡欢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她的母家虽是商贾,却很硬气,不仅对李载多有照拂,吃穿用度完全比照国公府嫡子李达,更是在他弱冠礼上将泾渭十二船坞送给了他。
泾渭十二船坞,是十二座排布在泾、渭二河流域的造船厂,合在一起便是整个北方最大的船坞行。
大周境内所有大型楼船、漕船只皆出于它。
若能将它收入宫家旗下,便能将西蜀、大周造船业连成一体,进而扩充水师、营造战船,为将来一统南北积蓄力量。
……
门吱呀一声开了,打断了星河的思绪。
“娘娘,前边儿要到长陵渡了。”
羽儿端着一盘梅花糕、一壶绿茶,笑盈盈地走进舱中。
星河点点头,“到那里便会返程了吧?”
“外头的护卫们是这样说的。”
羽儿头一偏,笑着说道“娘娘今日真美,莲花钿与妆容极配。”
她这么一说不打紧,星河头皮一麻,猛然出了一阵冷汗。
“速去请陛下与独孤公子下来。”
……
宇文昭和独孤莫云一前一后匆匆进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宇文昭急着问。
星河冲羽儿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待羽儿走远以后,她才哭丧着脸说“光想着船坞……忘了一件大事!”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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