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门前,一辆华贵的马车徐徐停下。
候在门口的小厮赶忙上前,放下怀里的马凳子,恭敬地候在一旁,准备迎小主人回府。
宇文熙从帘幕中探出头,左右扫了一眼,确认老总管并不在。
他松了口气,踩上车轓纵身跳下了车。
“诶呦——,小侯爷,您可小心着点儿!别摔着了!”
小厮吓得半死,煞白着一张脸,恨不能把小主人给提溜回去。
宇文熙理了理衣袖,正了正发冠,负起手来道“不碍事,本侯近来长高了。”
他一身靛蓝朝服,印着暗金的蟒纹,发冠上簪了一个墨玉簪,颇有些侯府主人的样子。
可惜,这副严整的样子弹指即逝,下一瞬他便捂着肚子嚷嚷道“早膳备了吗?”
“备了,备了!”
小厮忙应下,心中不免一阵腹诽。
小侯爷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老总管却要他日日挑灯夜读,免不得早上起不来。
宇文家又偏偏是戎马世家,如今成了大周皇族,对子弟们要求更是严厉。新春以后,天官府下令,凡侯爵以上爵位者,不论是否身兼文武官职,都要上朝参与议政。
如此一来,他这早晨起不来床的小主人,免不得天天为赶着上朝而饿肚子。
他也是有孩子的人,看着小主人小小年纪便这般劳累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
总管说过,老侯爷还有位养女,也就是小侯爷的姐姐,自己入府几年了,却从来没有见过。
小侯爷是皇家宗室里没了爹娘的孤儿,入嗣侯府时人人皆谓之有福气,但他虽然贵为侯爷,掌握着这一世都花不完的钱财、产业,却还是个没人真心疼爱的小孩子。
“备了什么?”
“都是您爱吃的,羊酪酥、梅花糕,煨笋汤、驼蹄羹,蒸豚胡炮肉,麻饼、髓饼……”
一听毫无新意,宇文熙敷衍地点点头,提起袍角便要进门。
“唧唧——唧唧——”
几声低鸣声传来,引得他猛然停下了脚步。
余光瞥见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坐靠在不远处的墙角边,怀里抱着一个乌黑的瓦盆,用一个小细棒专注地拨弄着什么。
宇文熙再仔细一听,那鸣叫声浑厚、响亮,若非晋城铁皮蝈蝈,便一定是冀州的五色花蝈蝈。
虽然总管常说,玩物丧志,谆谆告诫他不可过于沉溺于玩乐。
但那阵阵鸣叫声,勾得他心里直发痒。
他冲小厮勾了勾手指,“你去把那孩子叫回来,本侯要跟他斗蝈蝈!”
小厮原想哄着小主人回去,转念一想总管不在家,自己还真没法子哄住这位小爷。
挣扎了半天,他无奈点头说“好。”
而后,小跑着到了街角。
那孩子还算大方,小厮与他攀谈两句,他便很快亮出自己瓦罐里的宝贝。
一直伺候小侯爷,有心无心也看过些好货色。小厮一边看瓦罐里的蝈蝈,一边眼里冒光。
宇文熙不住观望,生怕自己的珍藏不能和那只难得一见的大蝈蝈比试一场。
不一会儿,小厮又小跑着折返回来。
一脸难色道“小侯爷,那孩子说……婶婶不许他随便上别人家去玩。”
宇文熙急了,“告诉他小爷是谁了吗?!”
“说了,可他好像是个外乡人,有点认死理……坚持不肯随我回来。”小厮一五一十地答道。
忽然,他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换了副神色低声说“他那只蝈蝈品相确实不错。您若是喜欢,小人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宇文熙连忙摆手,“你叫他带婶婶一起来!就跟他说,只要他与本侯斗蝈蝈,无论胜负,侯爷都赏他金锭子。”
“那——,不妥吧。”小厮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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