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意外。
约书亚同样如此,在真相的拼图渐渐完整之际,他的眉头不禁深深锁起。
在场的所有人,在黑暗降临后都曾陷入了一场被黑暗空无笼罩的幻梦之中,聆听到了某种足以令常人疯狂的怪诞呢喃,并且窥见了自不可名状之物流出的可怖本质,在接近疯嚣的癫狂中,流淌在体内的先民之血随之沸腾,伴随着一阵歇斯底里的嘈杂之音,从噩梦中豁然惊醒。
注意,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所有人!
也就说是,所有的荣光者都受到了影响,不或许不单单是荣光者,而是包括混沌教徒在内的,所有人!
并非没有证据,只是在真相的拼图趋于完整之前,没有人会朝那个方向去想。
“说起来,我先前在与一队混沌教徒战斗。”背靠在台柱上的高大壮汉流露出追忆的神色,他如同猩猩一般挠了挠头,“然后……我就这么陷入了梦境,而醒来之后,却没有发现敌人当时我以为是突然降临的黑暗使他们退却,但现在想起来,他们或许是陷入了与我们类似的境地。”
“或许更糟。”另外一人做出补充,“我的情况与罗德相似,但我在醒来后曾追寻过他们的足迹,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们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没有留存有他们曾经存在于世的任何痕迹。”
“我一开始以为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但现在看来那场幻梦所引导的归处比我们任何人所想的都更加诡谲、可怖。”说话的是一名身材发福,衣着得体的中年男士,约书亚对他并不陌生,这位中年绅士尽管其貌不扬,却是罕见的精神类能力者,在荣光者的圈子中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在黑暗降临时我正借宿在一栋民房之中,而当我从幻梦中挣脱时,民房的主人却不见了踪影,既没有血迹,也找不到尸体,以至于一时间我竟无法分辨自己所处的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持剑者那边的情况呢,有人知道吗?”
消失的混沌教徒以及上层区的平民将要面临什么,荣光者们很默契的没有去谈,但教团的持剑者在幻梦的侵蚀之下,是否能够从那令人震怖的黑暗中挣脱而出,对赫姆提卡局势的影响举足轻重。
尽管平素不对付,但即便是最为高傲的荣光者也不得不承认,教团哪怕仅仅只是位于赫姆提卡的一个分部,所执掌的力量,也并不比荣光者逊色太多。
在混沌的侵蚀之下,能联手他们,无论是固守城池,还是从黑暗中突围,所有人生还的可能性都将大大提高即便那只是令小数点后五位乃至更多的位数向前挪动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身位,希望之光仍旧渺茫。
“似乎和我们没什么两样,”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成s n性,灰扑扑的脸蛋难掩丽容,“都一脸心悸的从噩梦中惊醒,只是稍稍令人感到意外,他们身上的圣痕,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你有和他们联系的方式吗?”约书亚问道。
“没有,”女性荣光者用手托着下巴,食指的指尖轻抵红唇,“但我想议会的大人物们不会缺少联系教团的方式与手段。”
“也是。”
银发赤瞳的荣光者在这时也只能附和,尽管他不是很能苟同对方那隐隐透露出对他人抉择的依赖,但现在可不是抨击领导层的合适时机在危难之中,赫姆提卡的荣光之裔们,需要一根主心骨,哪怕在杜克高尔斯沃西昏迷不醒后,那根主心骨不是很靠谱,但终归需要一个统一的声音,一个统一的意志。
只有握紧的拳头才能打人,连五指都不能同心,力道都不能往一处使,就算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一团一击就溃的散沙。
“那么大人物们商议的结果是什么?”但不是所有人都有约书亚这样的大局观,尽管荣光者普遍接受了学院的精英教育,但基于不同的性格特质,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长处与短板背靠在台柱上的高大壮汉握紧了拳头,然后用力空挥,“等待,这该死的等待,我已经厌倦了等待!”
“罗德!”有与他熟悉的荣光者拉住了他,像安抚着易怒的雄狮一般安抚着他,“保持克制,不要让愤怒之火吞噬你的心灵。”
然后,场面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市政大厅只能听见壮汉那压抑着的粗重呼吸。
但话匣子一旦打开,往往并不是那么容易关上大约过了二十至三十秒,令人焦虑的沉默再次被打破。
“我想,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在火晶石微暗的光芒下,有人打开了禁忌的话匣。
“这样等待下去不是办法,正如曜日沉入山峦,群星开始闪耀,在杜克高尔斯沃西昏迷不醒之际,议会的的大人物们恐怕就是再争论个一万年也得不出结果。”有荣光者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局势,“而现在,假定火种已然寂灭,至深之夜中的那群妖魔恐怕不会留给我们太多的准备时间。”
“嗯。”
没有人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尽管在场的众人之中,没有人经历过数百年前围绕迷雾区展开的战争,但那份鲜血淋漓的残酷,时至今日也仍可透过历史残留在史书上的墨迹令人毛骨悚然!
而火种若是真的就此熄灭,他们所面临的局势只会比那时更加险恶!
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心存疑虑,心存彷徨,他们之所以追寻着钟声在此集结,仅仅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声音指引他们方向,指引前进的方向。
告诉他们
世界仍未失去希望!
然后……有声音响起,有声音在大厅中响起,仅仅是一瞬间就盖过了大厅中的嘈杂之音,令一众荣光者下意识的移开了眼、闭上了嘴。
“挺热闹的。”
银发黑眸的高贵者不急不缓的迈开脚步,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三三两两散乱着的荣光者们,仿佛在审视着他的王国,他的军队,以及他的子民。
“但太不像样了!”
他深深皱起眉头,以波澜不惊的口吻说道。
而后
在震惊、羞愧以及种种浮于面上的情绪之下,如吃了败仗一般散乱的荣光者们纷纷从地上站起,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一般,直起了腰板,挺起了胸膛,骄傲热情的如同一群等候领主检阅的士兵。
然而,既不年轻,也不年迈的来访者并未因此而动容。
他只是遵循着自己的步调从楼梯的中庭走下,视线在那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上巡视一周,微微颔首。
“我回来了。”
他说,平静的眸光之中蕴涵着非比寻常的魄力。
没有什么道理,也不存在什么理由,只因为他是……杜克,杜克高尔斯沃西。
位于赫姆提卡最顶端的荣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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