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尤利塞斯在游荡。
其实用游荡这个词有些不太合适,但年轻的荣光者绝不承认,他在这个拙劣的幻境中迷失了方向。
据他观察,这个世界,姑且用世界来称呼吧,是由一连串难以计数的气泡组成,所有气泡都是相互独立的一个小世界,并且所处于时间轴上的位置各不相同,近一点的可能在三两年前,远一点的甚至可以追溯到先古列王时代初期,总而言之,是一系列无序排布的,意味不明的e xng世界。
然而不管是哪个世界,他都找不到离开的道路。
也不是没想过在这里直接揭开短剑暗血的封印,让先民斩破黑暗混沌的光与焰之剑再现人世,可惜的是……不知道是先前与长眠于赫姆提卡无尽深渊之底的那位可怖存在的交手耗尽了它的力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它如同一个沉睡不醒的睡美人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唤醒它真正的姿态。
所以只能放弃。
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暴力破局?嘛……死亡先兆虽然赋予了他无论面对怎样的强敌都能强行五五开的无限可能性,但破坏力一向是他的短板在无法点燃初生之火或是唤醒短剑暗血的情况下,他所能造成最大限度的破坏力也不过是一剑将一块钢铁或是大石头一分为二,指望他能暴力突破幻境,还是醒醒吧,别白日做梦了。
那么也只能深入挖掘这个世界的本质。
尽管不确定探寻这个时间胶囊一样的世界的本质对他的脱出有没有帮助,但在没有切实可行的办法之前,这确实是唯一一条看上去能够行得通的办法。
当然,也只是看上去。
实际上哪怕走访了数十个位于不同时间点的气泡世界,他对这些世界形成的原因以及存在的价值仍然一无所知,更别说透过纷繁的现象直抵本质。
好在,也不是没有收获。
呃……或许用收获来形容貌似有点不太妥当?
年轻的荣光者在公园前的大树后停下了脚步,小心的将身体潜藏在修剪好的小树林中,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打量着在空无一人的公园中荡着秋千的小小女孩。
潘多拉。
那是她的名字。
在记忆的深处似乎与先民遗留下的、难以追溯源头的神话传说有关,是神明创生出的完美人类,有一个给人类带来灾祸的魔盒,虽然不认为她的名字与神话中那个带来灾祸的女人同名仅仅是巧合,但其中到底有怎样的寓意,他仍不甚明了。
他所知道的只是……
这个以幼小女孩显现于人世间的可怕存在,拥有以一人之力匹敌一城的恐怖力量。
她很强,非常非常的强,算是他所见过的最强大的人类,并且没有之一唯一能凌驾于她之上的,似乎只有点燃初生之火并唤醒斩破黑暗之剑的他,以及在赫姆提卡之下无尽深渊之中长眠的那个难以名状的混沌恶物。
在初生之火几近熄灭,斩破黑暗之剑无法动用的情况下,就算一百个他,恐怕也只是给她送菜,根本无法对她造成哪怕一丁点的妨碍。
理所当然,是绝对不应遭遇之敌。
但艾米并未选择就此退却,原因其实并不复杂这一刻的他已无路可走。
或许这里对他来说是死地,是绝境,但对潘多拉来说,却绝不是如此,作为能够将拥有复数能力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借用火种力量的神庙大祭司击败,并将在荣光者心目中几近神化的火种掐灭的可怕存在,她的力量非同小可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黑暗在她面前仿佛像迎来了它们的君主一般向两侧散去的场景。
如果是她的话,或许可以,或许可以强行突破这个世界。
而他所要做的,仅仅是冒一点微不足道的风险,跟着她,跟在她身后。
然后等待着她打开那扇通往现实的大门。
只是多少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名为潘多拉的小小女孩似乎对是否能够回归现实世界并不在意,只是一边荡着秋千,一边哼着某种节奏明快的小曲,偶尔也会停下来,望着天际那轮明月愣愣出神。
她仿佛永远不会疲倦,也永远不会感到厌倦,就这么在秋千上荡了整整一夜。
并且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天真无邪的笑容。
直到如同儿童手上劣质涂鸦画一般的白色曜日从东边升起之际,她才恋恋不舍的从秋千之上一跃而下,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公园。
整整等候了一夜的艾米,自然不会放任机会自指尖流逝。
于是,他悄悄的跟随在了她的身后。
女孩似乎漫无目的,一下被树上的蝉鸣吸引,一下又去追逐路上的蝴蝶,漫无目的的在仅以黑白两种色调编织的拙劣幻境之中随波逐流,如同一个从山野中第一次进入俗世的孩子一般,对身边的一切都抱有异常浓郁的好奇心。
只是让他稍稍有点在意的是,她的好奇并不会因了解而减退一路上,她至少追了十三次蝴蝶,至少跑去观察了七次蝉鸣,至少有三十一次对糖果产生了浓郁的兴趣,并且每次都如同第一次下水的猫一般,小心翼翼的撕开外面的包装纸,然后用粉嫩的舌尖轻轻舔抵着,脸上浮现出简单易懂的幸福。
似乎是记忆出了问题?
少年不是很能确定,毕竟他对潘多拉的了解除了米娅以及埃德加的只言片语外,近乎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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