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对考伯克来说,从来都充满艰辛与砥砺。
幸福与安康?如同远离尘世的理想乡一般,看不见,摸不着少年所生活的拉姆斯登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边陲小城,火种衰弱的幅度远比赫姆提卡要厉害,象征光与热的曜日在冰冷的黑暗中摇摇欲坠,妖魔出没的长夜几乎占了一天的三分之二。
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在迷雾中游曳的怪物终归是血肉之躯,终归是可以杀死的存在。
人类所无法战胜的,是世界本身的变迁。
火种的虚弱,带来的是气候的变化,缺乏光照,缺乏热量,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粮食的产量能够供给一千余人正常的生活已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大部分人拉姆斯登的大部分人都只能以妖魔的血肉为食。
然而妖魔的血肉中掺杂着源自至深之夜的力量,经常食用将大幅度的加深妖魔化进度,哪怕拉姆斯登的先行者们花费了数十年时间发现并养殖了一种被称为“雾妖”的可食用品种,并在炼金术们的帮助下建立了完善的净化机制,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这片看不到希望的长夜之中,日复一日的煎熬着,将一切寄托在毫无道理的命运以及……神祇之上。
考伯克不是信徒。
他对教团的至高之光没有哪怕半分的信仰心,之所以加入持剑者的训导院,理由只有一个。
他很缺钱。
非常、非常、非常的缺钱。
早在十年前父亲便因为妖魔的袭击而失去了生命,供养家庭的沉重负担就这么落在了母亲的肩上于是,在母亲日渐憔悴、日渐勉强的笑颜之下,男孩一夜长大。
瞒着母亲与e e,他参加了训导院的选拔。
理所当然的,奇迹没有发生。
在最后的体能测验上,营养不良的考伯克,晕倒在了赛道上。
第二天亲自找sang en的,是本次选拔的主考官这位因早年的战斗而失去了双腿的持剑之人在空空荡荡的房子中见到了那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孩子的母亲,从这位年轻母亲那满是岁月刻痕的面容之上,他便知晓了到底是什么支撑着那个矮矮的、瘦瘦的、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孩子坚持到了最后的一公里。
那是爱。
出于对这一崇高情感的感慨,持剑者收回了他最初打算说出的话语,只是站在尽可能观的角度上,将男孩在选拔上的表现完完整整的叙述了一遍,最后凝视着面前已呈现早衰的女人那双依然清澈的眸子。
“夫人,您看。”他说,指了指自己空落落的下半身,脸上浮现出从容且优雅的迷人笑容,“我现在的 dng可没办法利索起来,迫切需要雇佣一位学徒帮衬,您觉得那孩子如何?”
就这样,考伯克在第二年成为了训导院的新生。
开启了新的生活?
并不,他只是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只是……不再成为母亲的累赘。
在训导院的九年,家里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尽管少了他这么一张嘴,最初几年家里的经济确实宽裕了少许,但三四岁的e e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酒馆那边的工作也很难脱开身,在他入读训导院的第三个年头,母亲重病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令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全封闭式的训练没有打零工的空暇,他只能以不断加大的训练量麻痹自己展示他的价值,或许是他所唯一能做的。
既是为了妈妈,也是为了导师,既是为了回应期许,更是为了满足预期。
就这样,在所有人不看好的目光中,天赋平平,以末席入学的少年最终成为了第四十七期中的第三席,也是拉姆斯登登上浮空舰的三人之一。
他的目标是持剑者。
只要能经受的住洗礼,成为沐浴在主神恩之下的持剑之人,少年的身份与地位将会截然不同,他将与导师一样成为拉姆斯登庇护者能够庇护妈妈,能够庇护e e,能够欧庇护拉姆斯登的庇护者!
所以,他不能死,决计不能在这里倒下。
所谓的骄傲,所谓的自大,所谓的散漫,一切会影响他战斗、他求生的不良因素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如履薄冰中剔除。
他没有资格大意。
“谁又想死在这里,”黑肤色的少女接过了他先前的话茬,不想死、不能死、不打算死又如何,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良善到会因为人的主观意愿改变固有的现实,“你不想,我不想,他不想甚至连妖魔都不想,但那又如何?死亡从不会因任何人、任何因素的阻拦而停下它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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