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门里人多眼杂,向来都藏不住太多秘密。
公人们外出办差,在茶寮酒馆里歇脚时,闲聊时难免会说起一些近来衙门里发生的趣事,很多事情就是这么不经意间传开的。
李谦跑到钱塘县衙,担任西席先生的事,在这短短几天里倒是没有大范围的流传开来。因此,知道这件事的人还很少,却不包括特别留意他行踪的人。
父亲李经纶是一个,未婚妻林秋芸又是一个。
再有就是,那天张复亨给他送请柬却被拒绝一事,虽说张公子为了保住脸面,并未大肆张扬,只一个人发了顿火便拂袖离去,事情终究还是慢慢传开了。
倒是另一件事,使得李谦在沉寂了半个月后,再次一跃成为杭州城里的话题人物,占据了坊间及士林谈论的头条------不用猜都知道,只有才子佳人们的桃色新闻,才会有如此恐怖的传播速度。
春风一笑楼头牌清倌人柳如烟,这几日突然一反常态高调亮相,才艺表演竟是挑了自己最不擅长的琴艺,弹奏起了《桃花庵歌》,并公开表示倾慕于李仲卿才华------
士林中的年轻公子哥们,人人皆发自心底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名花似乎快有主了?
于是乎,士林中传遍了李仲卿之名,却无一人知道,李谦早已进钱塘县衙当了西席------没办法,文人士子们多参加一些高雅的文会诗会,市井间的消息是不会过多去关注的,没个十天八天的功夫,他们是无法得知某些坊间传言的。当然,等到他们知情时,事情基本上已经满城皆知了------
而就在事情还没被大肆传开时,林家的马车,已经在去往钱塘县衙的路上了。
昨天下午时,林秋芸就得到了这个消息,这当然要归功于丫鬟小兰的情报工作做得好。这丫头对此事十分上心,每天都会出门一趟,留意市井中发生的各类大小事情,很快就打听到了李谦的去处。
车厢里,一身小厮打扮的小兰眨巴着眼睛,看着一身儒生打扮的俊俏公子哥,好奇地开口问道:“小姐,您难道就不怕,李公子得知实情后会怪你吗?”
“死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秋芸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苦恼地用手捏了捏眉心,一脸郁卒地说道:“我又哪里知道,他二话不说就跑回家去提退婚之事了?若非担心这事,早就该去上塘河看望他了------”
“扑哧------”
小兰见他这般忐忑不安的模样,禁不住笑出了声,取笑她道:“小姐呀,小兰服侍了您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您如此模样呢!小姐你不知道,虽则你现在是书生的打扮,眉眼间的情意,却是浓得化不开了呢,嘻嘻,太有意思了------”
“死丫头敢取笑我,讨打!”
林秋芸又羞又恼,当即便恶狠狠地扑了过去,伸出两手去挠她的腋窝。小兰一边求饶一边躲闪,一主一仆在车上笑闹成了一团。
折腾得一会便累了,俩人这才休战,小兰喘着气问道:“小姐------呼,那您今日见了李公子,打算------呼、呼------打算告诉他实情吗?”
林秋芸轻轻抚着胸口,沉吟半晌,然后才有些丧气地答道:“相机行事吧!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时机合适的话,自然是要让他知道的。”
话音刚落,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前方的车夫隔着车帘禀报道:“小姐,咱们到县衙了。”
俩人闻言忙整了整身上的衣裳,然后小兰独自下了车,帮自家小姐当红娘去了。
林秋芸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便只见小兰在门前与门子攀谈了两句,随后不动声色地递上了一块碎银子,对方接过后乐呵呵地点了点头,转身一溜小跑着进了衙门。
趁着这个空档儿,小兰小跑着来到车前,小声嘻笑道:“怎么样,小姐?小兰已经给您办妥了呢,有没有什么奖赏?”
“鬼丫头,哪学来的这些门门道道?”
“嘻------这有什么可稀奇的?见过几次,就全都懂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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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十分安逸自在,一直不见有人再来打扰过他。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已成了绯闻男主角,让素未谋面的柳如烟给拿来当了一次------应该说是无数次挡箭牌。
每日里,他除了教教熊孩子读书,剩下的便是吃饭睡觉发呆了------当然,偶尔也会和“咸鱼兄”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很怪异的感觉,一个胸无大志之人,居然会一本正经地和另一个志向不够高远的人畅谈理想与人生、抱负和追求,他也真不担心会误人子弟------
这天正值午后,天气热得邪性。
李谦躺在湘妃竹塌上都感觉不到凉快了,树荫下就连一点风都没有,只消动一动身子,人立马就会出汗。短短一刻钟的功夫里,他已经翻了好几次身子了,无论换上何等姿势,手中的折扇摇动频率多快,都再也找不到之前那种舒适的感觉了。
我忍------
不行,再忍下去,自己就要被逼疯了!
“贼老天,你是成心想热死我这个穿越者么?”
恨恨地低声骂了一句,李谦翻身坐了起来,伸手一摸后背,发现又是一手的热汗,不禁破口大骂了起来:“什么鬼地方!贼老天,你让老子来到这大明朝,就是过来受罪的?难怪人常说苍天无眼,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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