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建州摸着鼻子,又扣了扣额头,他浑身不自在,感觉身上被人安了摄像头,24小时监控,甚至连他的胸腔内部活动,都用X 射线看得一清二楚。
“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来到望江之后,找不见你,便生下了孩子,一个人带着,你的儿子从小生活在最贫困最混乱的贫民区,就差去要饭了,长大之后,他也有了孩子,也就是你的孙子,和你当年的所作所为遥相呼应,你的孙子被人贩子拐跑了,被打折了腿,到街上去乞讨。讨多了,上交给人贩子,讨少了,便是一顿毒打,人贩子可以肆无忌惮地抽他,打死了都没多大事,不会有人来找他,他没爹没妈,所有的亲人都死绝了。”
蒋建州面色越来越难看,他盯着不远处的男孩,感觉喉咙里卡着口气,快要提不上来。
“但是有一天,你的孙子发现,他还有一个亲人,这个亲人过得很好,是个企业里的高官,家庭美满,衣食无忧,坐拥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
手机里的声音,尾音轻飘飘,对方似乎看见了他发抖的样子,满是嘲讽。
蒋建中凝视晨星心的背影,声音有些不利索:“他是我的孙子?”
他的手机发出提示音,接到了一条彩信,是一张扫描的旧照片,上面的残缺斑驳,但不妨碍看清人脸——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姑娘,和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姑娘面对镜头,少年凝视着姑娘,深情款款。
蒋建州又是一惊,当时拍的照片,他都已经带走了,怎么还残留了一张?
“你可以带慕晨星去做DNA鉴定,用一切你能想到的方式去证明。但是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必须负责抚养他,用你所能去照顾他,如果你试图将他送走或者卖掉,那么你的所作所为,将不再是秘密,你的同事、下级,你的家人,将会大开眼界,认识一个全新的你!”
蒋建州喉咙发涩,半天说不出来话,他就拿着电话,既不回答,也不挂断,已经陷入死机状态。
“还有一件事儿,你回到家里,拿一张磁条银行卡,放在长椅下面,这张银行卡就作为慕晨星的账户,从此以后,便属于他了。”
对方说完便挂断了,耳边一片死寂。
蒋建州垂下了手,往石亭走去,他的膝盖像生了锈,每迈一步,都得花十足的力气。
终于他走到了男孩面前。
这是个消瘦的男孩子,骨架小,脂肪薄,皮连着骨头长,他抬起了头,眉眼平展,目光清澈。
蒋建州心里一动,他原以为会迎上孩子责怨的目光,但他看到的,却是一片澄净,好像孩子已经原谅了他的过错。
他蹲了下来,摸了摸孩子的膝盖,摸到的是畸形的手感,他说不出话来,将头埋在孩子双膝上。
对面单元楼的楼道间,夏亦寒看见这一幕,将手机放进了兜里,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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