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完全不知道要对她说些什么啊……”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侧过脸看向自己紧闭的屋门方向发呆。
日落月升,华灯初上。春意楼这才到了正经做本行生意的时候。
即使沈纯的房间已经是春意楼的最偏僻的尽头,她依然能够听见楼下传来的歌舞笙箫,甚至有平日里熟悉的楼里的姐姐妹妹们与那些陌生男人之间的交谈与调笑从楼下渐渐来到楼上,然后是隐隐约约的木门开开关关的声响……
再接下来的声音就是她听不见,而且一直以来也拒绝听的了。
她为这日复一日的日常感到厌烦。
她并非是不爱自己的母亲,也不是讨厌楼里的那些姑娘们。尽管她们是年老色衰只能做青楼行当的老鸨、是靠卖笑为生的下贱倡优,但她依旧是喜爱着作为普通女性的她们的。
然而或许是因为她始终不能把自己融入这个时代当中以这个社会应有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的人,她总是感到自己的格格不入以及下意识的厌恶与恶心。
这并非是针对被视为低贱的人,而是低贱本身。
沈纯支起身子暂停自己的胡思乱想,重新将视线放回到信纸上面,继续认真构思着给长公主的回信。实在是还没有什么头绪,只好起身从自己的书架上面重新把造成自己如今如此困扰的万恶之源——长公主的那封信翻出来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长公主写信的内容其实也非常简单。与一般女子手写的簪花小楷不同,长公主的字骨架较大,颇有疏朗之意。这样浪费纸张的字体却是对看信人的福音,可以让人一目了然,清楚明晰地将信中的内容看个完整。
“沈姑娘,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沈纯于是硬着头皮写下了信的第一句话:“民女沈纯谨于此拜贺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见信不胜欢喜惶恐。”
她继续往下面看去。
“世间因缘际会可谓玄妙。本宫与你虽从未相逢相识,因这一事却已有千丝万缕之联系,个中因缘不可谓不奇妙。”
她于是又回:
“此番民女胆大妄为,不想竟惊扰长公主玉听。幸而长公主大量,宽恕民女此犯上行径。民女在此再拜以感激长公主宽恕之恩。信中草草,不及民女真心十中之一,还望长公主见谅。”
几行字写下来,沈纯渐渐有了当年写作文凑字数的感觉。反正总而言之这什么回信便是一大堆的客套话堆叠,何必要费什么脑子想什么回信的具体内容呢。长公主写信或许就是个心血来潮,哪里会将一个青楼里长大的小姑娘放在眼里,这回信肯定也不会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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