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半年没有站在那么多人面前了,许沉河解开围裙,刚迈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抓过一旁的口罩戴到脸上。
站在众人目光聚焦的中心,许沉河有点胆怯,搭在吧台上的手无措地抠了抠光滑的台沿,在一群人拿着手机后置镜头怼住他的脸兴奋地狂拍时迟钝地举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抱歉,一直没敢露面,不知道大家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有些人停下拍照的动作,但有的还举着手机,不时的闪光灯晃得许沉河偏开了脸,“我可能不太受欢迎,如果影响了各位在店里的体验,我——”
“河河低估自己的受欢迎程度啦!”
“怎么能不早点露脸让妈妈瞧瞧!”
“小河饱饱快摘下口罩吧!”
现实的画风与自己所想象的大相径庭,许沉河脸上闪过微妙的惊诧,随即被大家的称呼弄得哭笑不得:“我之前戴的是江画的光环,现在也已经退圈了,希望各位把我当普通人就好。”
他垂首在店员耳边低语两句,随后快步进了小厨房,店员提高嗓门,朝大家转达了许沉河的意思:“今天到店消费的一律打八折,各位尽情享受!”
不知谁拍了视频传到网上,在热搜火了一把,被周特助转载给了顾从燃。后者刚送走帮忙异地迁坟的大师,返回橴城把车开进勾月海域。
顾从燃在车上看完了短短不到一分钟的视频,拍摄人的镜头掌得很晃,对焦不甚清晰,但顾从燃分明在许沉河眼中发现了久未见过的轻松和愉悦。
这种神情,他只在对方谈起榕憬镇的时候见过。
收起手机,顾从燃降下车窗,摸过扶手箱里的烟盒,对着平静的海面想起当年自己戒烟的原因,右手一松,又把烟盒放了回去。
这是他在勾月海域住的最后一晚,往后他便是要为许沉河做出改变的顾从燃了,纵使在看见视频中的人时心里止不住的迫切,他今晚还是想留在这里陪江画走完这一程。
下了车,顾从燃穿过门廊踏进里屋,将维持多年摆放姿势的两双鞋子在地毯上摆正。合起倒扣在茶几上的漫画书,撕下冰箱门的便利贴,折断长颈花瓶里那支绽放了五年的假花。
楼上的钢琴盖上厚重的罩布,抽出相框里的照片,更衣室中江画的所有衣服拿出来装进袋子里。
别墅后江画的原墓址燃起了一场火,顾从燃把属于江画的旧物一件件投进火中,确有不舍,但他明白那种感情更多的是对自己十多年执念的放手。
他仿佛能看见那个穿校服的十七岁少年在走远,尽头处忽而回头冲他扬起手臂挥了挥。
太阳缓缓落到海平线中央,将整片大海染成绚丽的红。火焰渐弱时,顾从燃朝火中投进那张《画中焰火》的张扬简谱,看泛黄的纸张卷起,最后被烧成灰烬。
火光熄灭了,天地间只余一缕微弱的霞光,顾从燃立在海岸上,指中捻着刻印“eaendsensable”的戒指,手一扬,一抹银色划过弧度往海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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