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泓是琅琊王氏旁支的子嗣,机智过人,朝廷中若少了他,那朱兆温便可长驱直入,迫在眉睫的这场战争便可免去。
营帐里点着灯,灯光很淡,王泓一袭白衣,端坐在几案旁,翻看着手上的帛书,眉尖微蹙,似乎若有所思,他素来喜欢安静,身旁并无一人伺候。所以谢昭很轻易就靠近了他的营帐,仍有灯光,她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上的兵器,思索着该怎么办才好。
烛光火苗一闪,摇晃了几下,一枚铁蒺藜便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了。
他没有躲闪,好像知道那枚暗器本就不是朝着他来的一般。
“姑娘好手法。”王泓似乎发现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大声笑了起来,然后拊掌道:“如此良夜,能饮一杯无?”
谢昭睫毛颤了颤,终是抬脚走了进去,是个很素简的营帐,可这素简中却生出一份高雅,让人不感亵渎,自惭形秽,他的白衣与他的面容一样,高洁,纯净,似乎不掺染丝毫的杂质,他面前的几案上放着一壶酒,两个碧绿琉璃杯。
“你早就知道我要来?”谢昭凝眉,神色渐渐的沉了下去。
“只是碰巧而已。”王泓薄唇轻抿,绽出一个好看的笑儿来:“桓凌手脚通天,能收买将军手下几个将领为己所用,想必泓安插几个眼线也并无不可。”
谢昭缓缓的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对准了王泓的眉心:“琅琊王泓是世外谪仙,何苦来趟这一趟浑水?”
烛花爆了爆,火焰猛然窜高然后又跌落回去。
王泓神色清淡,彷若无人的斟起了酒:“世道污浊,岂有真正干净之人?”
谢昭心头不知为何,翻上一股难以描述的悲哀之感,公子王泓,负天下盛名,果然名不虚传,这般淡定从容,除了琅琊王氏那样世代累积的底蕴深厚的豪门贵族,再养不出这样的儿郎。她手中的剑一垂再垂,终于收了回去,王泓曾是她少年时候敬仰钦佩的人。年少时候谢家来过一个教书先生,曾经在琅琊王氏族中教书,数次提起王泓,且赞不绝口,后来,那教书先生把王泓的诗词歌赋、琴曲画作传颂出去。谢昭只是一眼,便惊艳的无以复加,自此以后,便立志要做王泓那般的人。
可她终究是学不来他这样的高华淡薄,一生以来,在碌碌凡尘中摸爬滚打,费尽心机也只是为了世俗。
“你若要动手,便快些,再过半刻,巡逻的士兵就要来了。你恐怕就要失望了。”王泓眉眼带笑的提醒她,慢慢饮着酒:“泓体弱,不曾习武,也不懂暗器,姑娘你大可放心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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