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守成是一所公立学校的数学老师,五十多岁了,头发有些花白,但身材依然高大健壮。
池小池已经算是发育得很好的,发顶也才堪堪到他胸口,就连娄影,也不过刚到他下巴。
他妻子早亡,只留下一个儿子,和儿媳妇在城市生活,而他选择独身鳏居、留在这城乡结合部的中学里执教,用他的说法,是“故土难离”。
在筒子楼里,他是德高望重、学问高深的代名词,为人又热心,很得大家尊敬。
但在池小池看来,朱守成就像一座黑漆漆的铁塔,虽然上过两三次课,对池小池也很是温柔,在他去他家里补习时,总给他备好冲泡橘子汁和牛奶巧克力,可池小池仍是不喜欢他身上的那股味道。
当然,池小池也不会把这种事太往心里去。
最让他犯愁的,是要怎么把这件事委婉地告诉娄影。
然后,就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和往常的任何一天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一起去喂狗肉,期间偶遇了朱守成,意外把这件事挑到了明面上。
娄影劝池小池听父母的话,也跟他约好,晚上八点,在天台上见,他要给他开小班补习。
池小池满心欢喜地回了家。
父母都去上班了,池小池本想午睡一会儿,等三点钟就去找朱守成补习,谁想刚躺下不久,脑袋上吱吱转悠的风扇就停下了。
池小池被活活热醒过来,咔哒咔哒转了几下风扇旋钮,又拉了一下灯绳,确认是停电了。
老筒子楼经常出现类似的状况,池小池没什么意外,熟练地翻出厚厚的电话簿,准备打给当地的电业局报修。
然而拎起听筒,听筒里却寂然无声。
这下没招了,池小池只得撂了电话,重新滚上床。
没了风扇,空气迅速升温,凉席变成了被火烤着的饼铛,夹缝里都沾上了汗水。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摊了一会儿煎饼,池小池突然听到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他抱着竹面枕汗流浃背地爬起来:“……娄哥?”
“小池,是我。”外面是朱守成亲切的声音,“午睡了吗?这停电了,怪热的,我家里有绿豆棒冰,你来吗。”
池小池犹豫了一会儿,爬起身,穿了工字背心和短裤,打开了门。
门外的朱守成背着光,露出牙齿,对他笑得无比灿烂。
池小池看了一眼身后显示着两点钟的挂钟,拿手背挡光,和朱守成商量:“老师,我今天早点去,能早点下课吗?”
中午娄影送了他一块巧克力,如果今天能提早下课一小时,他想趁糕饼店没下班,去附近买点鸡蛋糕给娄影吃。
朱守成的笑容弧度丝毫不变,仿佛是黏在脸上的面具。
面具后的一双眼直直望着池小池,对他说:“好啊。”
筒子楼里几乎没有闲人,在白天,每个人都得为生计奔忙。
筒子楼每天最热闹的时段是晚上,中年妇女忙着嗑瓜子,中年男人忙着喝酒,年轻夫妻忙着趁孩子出去玩的时候亲热温存,锅碗瓢盆响成一出,构成一片烟火气十足的风味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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