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在她旁边坐下,歪着头静静注视着她,脸上每一处线条都是温柔的弧度。
“姐姐。”他突然开口叫她。
“嗯”
“您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唐沅吃着三明治,头也不抬地随意问道。
“以后,您不要再为了所谓的大局,以身犯险好不好”
唐沅倏尔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塞缪尔。
青年湛蓝色的眸子里依然盛满温柔,仔细看去却能察觉到一丝藏得极深的乞求。他的声音软软的,与平时在她面前时并无两样,可唐沅却分明从那尾音中听出了一丝颤抖。
他在害怕。这个年少丧父丧母、独自一人撑起了一片天的青年,在害怕。
唐沅心里一颤,难得地升起了一种名为抱歉的情绪。
“你都知道了”
“嗯。”青年点点头。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在她身边陪伴了近十年,自问再了解她不过。她这样聪慧的人,能在联盟处于绝对弱势的情况下反将毕维斯一军,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卡洛斯疯狂探查内奸的动作,不提前准备反而在原地坐以待毙呢
从她失去消息联系不上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她的计划。
她想借卡洛斯的手,向联盟表达她投靠的诚意。
这计划自然是极好的,再没有比这更能宣布立场的做法了。
可她在这么做的时候,怎么就不考虑考虑她自己考虑考虑他
她怎么就不想想,卡洛斯那些手段用在她身上会有多疼,在她受刑的时候,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又会有多疼
他疼得几乎要发了疯。
塞缪尔眼睛里有些涩,纵使此刻人已经完好无损地站在了他面前,他心里仍旧是一阵一阵的害怕。就算知道她早已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可,万一呢
万一卡洛斯一个怒火攻心直接杀了她,或者她一个失手没能逃出来呢
这世间哪有什么滴水不漏的计划
在塞缪尔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嵌进肉里,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他怨眼前这个人,怨她不会保护自己,怨她毫不在意自己的感受。
可他又不敢怨。他对她,终归是爱多过怨,庆幸多过恼恨。
唐沅何时见过他这副样子纵然是当初他行动败露,误以为她会把他交给军方,他也从未露出过如此脆弱的姿态。
唐沅突然就想起大围剿之前,他24岁生日那天,漫天萤火虫下,她跟他商量之后的计划。那时她提出要留在帝国作联盟的内应,他也是这样惶惑不安的样子,问她她要是死了,他该怎么办。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