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胜仙说:“别臊我了,我擅长的又不是唱歌。”说着他埋头去给齐金明掖汗巾。
白云天一时无话,心里默道,齐胜仙的确是被孩子拖累了,他擅长的不是这个,他有的是平原纵马、一苇渡江的本事,而不该被琐事缠身。可惜齐胜仙本性温柔,家的陷阱把他困住了,他甘心受苦,愿意不逃出去。
白云天偏头看着齐金明,想这孩子龙王托世,性格酷烈,想来是个上位者,犯不着受生子之苦,日后必定是大英雄、大豪杰。他说:“明明以后该是个天君,你说是吧?”
齐胜仙点点头:“力气这么大,脾气这么凶,我看应该是。”
白云天说:“那以后不要逼他相亲,不要催他生孩子,别像我家一样。”
齐胜仙说:“那当然了!我还想跟你这么说呢,你先提了,倒也挺好。”
白云天感叹道:“我是幸运啊,遇着了你,要是遇见别人,那指不定成什么样了。”
齐胜仙笑道:“那就跟你哥一样,天天挨老婆打,钱都被搜刮干净了,晚上只能睡煤棚。”
白云天幸灾乐祸:“太可怜啦!”获得了伴侣的肯定,他心里终于踏实,同时借着满天星火许愿,希望齐金明以后千万勿受凡尘困扰,人生飘忽,不过百年,务必要快活一世。
等回了家,把齐金明放到床边小摇篮里,齐胜仙坐在炕上看书,拿脚推着摇篮,白云天则在后院烧水,他们现在不好意思偷对门的热水,只好自己老老实实烧水洗澡。
白云天烧好了水,叫道:“仙儿!来洗澡了。”
齐胜仙一手扶住篮子,使其停下,然后急急忙忙跑到后院:“你叫什么,待会儿又把他吵醒了,晚上谁也别想睡。”
白云天忙噤声,在嘴前比个食指,又轻声说:“水好了,快洗吧。”
齐胜仙“嗯”一声,在院里就脱了衣服,赤条条迈进盆里,拿勺子舀起热水往身上浇,他那一身精肉滚过水珠,炫发出粼粼光彩。
白云天则在一旁晾衣服被单,他以前是少爷,现在不再是了,齐胜仙不让他雇人,这些琐事他只能够自己来做。被单挂在绳上,月光下澈,在那一大块布上显出齐胜仙的身形,白云天简直太熟悉了——中等个子,骨架不大,肌肉丰隆,可偏偏脑袋又小,下巴也尖,两种美感的交织,来源于父母的差异与结合。也许还可以更往上追溯,他的爷爷,他爷爷的弟弟,还有更多的齐家人,一代一代各类美丽特征的筛选融合,造就了今天的齐胜仙。
白云天站在晾衣绳后,看着被单上的身影,如同望着电影幕布,心里万分感动,好像窥到了宇宙的奥秘。他受的教育有限,像是中国儒家子弟,更注重人文价值,向来不明白什么宇宙,什么基因,但此时此刻,他通晓了这种生命的交缠和延续,这让他们一起创造了下一个美的作品,那就是齐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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