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苦年龄大了,每一步都走的慢悠悠的,但她又不爱让人扶着,觉得自己还没到老的走不动路的时候。
妙音还在大殿里跪着,坚若磐石,一动不动。
净苦的脚步很明显,沉重,缓慢,而且有某种奇怪的节奏。
所以她刚一进来,妙音就听见了,听见这个声音之后,她脊背瞬间弯了下去,低声讷讷说:“师父。”
净苦缓慢的走过来,就像是长久不见的长辈的问候,“几点回来了?”
妙音垂头说:“不到十二点。”
净苦点了香,手里捻着佛珠,绝口不提她跪了一夜的事,只说:“饿了吧?起来去吃点馒头。”
妙音没动,她抬头看着面前擦拭干净但色彩略显斑驳的佛像,闭了闭眼睛,说:“师父,我喝酒了。”
“嗯。”净苦站在一边,扶着案台,沉吟了一声说:“你成年了,喝酒只要不过量就好。”
妙音睁开眼,抬头看着净苦,皱眉说:“师父,我破戒了。”
净苦伸手放在她头上,稍稍按了按,微笑着说:“你不算正式的佛家弟子,既然没有受具足戒,就不存在破戒,你这次回来,就是因为你喝酒了?”
妙音既觉得净苦这话让她无奈苦恼,又觉得羞愧的无地自容。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净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说。”
净苦自顾自开始敲木鱼,空空声浑厚的让人心绪平静。
两人互相沉默着,过了很久,外面师姐师侄们一个又一个假装经过,最后脚步越来越慢,都挤在门口。
妙音垂头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木鱼声停顿,净苦放下了手,一双浑浊又沧桑温柔的眼睛看着妙音,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不惊讶,只点头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妙音紧抿着嘴唇,沉默了几秒钟后,说:“她很好,但我不能。”
“你能。”净苦艰难的弯腰,和妙音四目相对,说:“你只是从小在这里长大,但你不是正式的佛门弟子,你可以和其他女孩一样,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约束你的并不是戒律,是你自己。”
妙音紧抿着嘴唇。
她十几年来一直生活在这里,她把自己当做玉林庵的一份子,她读经书,研究佛法,上佛学院,写佛学论文,她早就做好准备,把她的一生都给这座庵堂。
可现在,师父竟然说,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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