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了,那个人影背对着光站在门口,手里抱着湿漉漉的纸箱子。
陶慕嘉把毛巾披在他头上问他:为什么不打伞
伞丢了。
那先进来暖暖身子吧。
好。
陶慕嘉开了灯,关了门,到厨房里给远扬烧点热水喝。
远扬跟在他后面,叫他:老师。
嗯
你不问问我吗
人受了委屈总是要回家的。
远扬抱着装着他东西的箱子站在暖黄的灯光下,水从他的头顶落到地上,形成了一圈水渍。
可是老师,我没钱给你治病了。
小毛病而已,不用费心。
不是小毛病,是胃癌晚期。
陶慕嘉倒水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
他没想到,远扬还是亲自戳破了谎言。
有些事情总是避免不了了,就像太阳要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人也必须要死,我只不过是早些离开罢了。
陶慕嘉把热水端到他面前,远扬默默把箱子放下,接过热水,里面泡着红糖姜包,一下子把他的寒气驱开。
老师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会上来。
陶慕嘉笑笑,上楼坐在椅子上看书,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远扬上来,把他抱到床上,然后坐在他旁边。
房间里没有说话声,他们沉默了很久。
远扬突然问他:老师你会离开我吗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没有可以留住你的东西了。如果没有昂贵的药物,从此往后的一年,是极限。
我记得很久以前你也这样问过,我说,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没有离开你。
陶慕嘉想起几年前的夜晚,他骑着自行车带着远扬上下学,那时候的天空没有现在这么黑,夜晚也没有现在这么长。
冬天的夜晚太长了,长到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天亮。
陶慕嘉早早地靠着远扬的肩膀睡着了,黑暗中只有远扬是醒着的,他拢紧了胳膊,怀抱着他唯一的依靠。
如果从未得到,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绝望,为何世界如此温暖,又要如此残忍。
眼泪涌出眼眶,他亲吻着陶慕嘉的发顶。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面对这样的世界,他做不到。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