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双一直悬空的脚落了地,厚实的军靴跺在地上发出宏亮的响声。穿西服配军靴,这顾帅的品味实在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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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们要解散吉祥戏班它不是你们的心血吗从周婶那回来后,顾笙就将这则消息告诉了雾隐。这消息着实吓了她一跳,在陆清韵的记忆里这顾笙可是将唱戏当做自己的命根子一般对待。现在却是说散就散
顾笙笑了笑,柔声说道:韵儿你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吉祥戏班是要散,可我们就要搬去上海滩了。今日有个有钱的老板说,上回啊他家老爷听过我们唱的曲儿,因此想要我们过去专门给他唱,这位老爷虽说是个粗人却极爱附庸风雅嫌弃我们戏班子的名字不好听要改成梨园百花香。班子里的人原先是不同意的,但耐不住他们出的价高啊。顾笙揉着雾隐的小脑袋,原本那蓬松乖顺的头发瞬间变成了鸡窝。雾隐低下头默不作声,她不是陆清韵没有办法直视顾笙那如同太阳一般温暖的笑容。因为她知道,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苦涩。戏班子的人有多固执她不是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同意了若当真是为了钱财,早些年的时候他们就该在王府里住下了。虽说大清灭了,但那着个破落贵族手里到底还有几亩地,每年收收租子倒也还存下个余钱。毕竟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往外头说去也是曾经给王府里唱过戏的,面子上也比别的班子好听些。然而他们拒绝了,说他们的吉祥戏班唱百姓的曲儿。并立了一条班规,要求每个入班子的人都发一遍誓。现在这个誓言被老班主看好的唯一继承人顾笙打破了,他说吉祥戏班要想继续下去就不能墨守陈规,要想让它发扬光大就得有钱。只要有了钱,一切都好办。前世顾笙是做到了,他存了一大笔钱,攒了那么多人气。人人都在等他重开吉祥戏班的时候,陆清韵把钱偷了。
一生努力尽付之一炬,所有的流言蜚语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将顾笙压的喘不过气儿。曾经风靡上海滩的名角儿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终于,那一天冬至。他换上了老班主赠给他的戏袍,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戏台上。水榭楼阁,老枝残叶,曾经那座无虚席的场子已经空无一人了,对面的粉刷的洁白的马头墙上别人用红色颜料写着:顾笙骗子!人渣!还钱!这几个大字,写字的人似乎想将他满腔的怒火喷发出来,每一笔收尾都十分用力,颜料的水估摸着是加多了血红的水珠从上面跌滚下来一直蔓延最终在某一处停止了,结成了一个血色疙瘩。顾笙两眼无神地看着对面墙上的恐吓,嘴角挂着苦涩的一笑。他唱了一辈子的杜丽娘,而他却终究不是杜丽娘,就像陆清韵不会是他的柳梦梅一样。他轻挪一步,水袖也跟着甩了出来寒风中少女轻颤她寻梦境而来却终不得果,留下画像与故事在一个团圆之夜与世长辞。
顾笙手舞水袖,莲步轻移,此时此刻他仿佛就是杜丽娘。他寻梦而来、再访花园,最后却魂断花园。突然一道银光在暗沉的天色中反射出一个女子的模样,女子笑靥如花。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可惜,顾笙终究成不了杜丽娘。他与她之间,他输给了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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