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芷青离开后,宋品羽头突然开始疼了。
睡眠不足,加上被她气的。
她真是脾气越来越大了,都是他给惯的。
宋品羽有些憋闷,徐芷青只觉得他做错了,难道她瞒着他填了D大就没错?他也只是对徐母的询问,给出了合适的建议。
徐母不跟徐芷青商量,私自改志愿完全在宋品羽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徐母有可能采取的方式会是劝。
她都气得跟他说分手了,还难过哭了。
想到刚才徐芷青的眼泪,手背仿佛又开始发烫,宋品羽最终还是心疼占了上风,他转而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宋品羽稍作思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打算给徐芷青打电话道歉,得把她哄回来。
头突然疼得格外厉害,里面仿佛有根极细的针在不间断地扎着他。
宋品羽疼得一瞬间失去了力气,手机从他手中滑落,落回了原来的位置。
宋品羽痛苦地用双手抱住脑袋,头脑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过了一会儿,陌生且碎片化的记忆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将他的脑袋搅成一片浆糊。
他看见自己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漆黑冰冷的河里,救上来一个人。
是谁?
他把她的脸翻过来,想看清她的长相,竟然是徐芷青。
宋品羽心下猛地一惊,她为什么会跳河?
他来不及细想,眼前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幻境碎裂,逐渐与现实交迭。
宋品羽视线恍惚地抬眼,对上了放在正对面书桌上的镜子。
他从光洁的镜面里看见了自己,那一刹那,宋品羽倏地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整个人透露着一种失去生命力的灰白。
他的房间里怎么会有镜子?自从宋知音去世后,他就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拆掉了。
镜子,不应该存在于这里,是他出现了幻觉吗?
不,不是幻觉,宋品羽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徐芷青昨天晚上放在这的。
宋品羽走过去,想把镜子压倒。
离得近了,思绪却更加游移,灵魂仿佛骤然割裂了般,互相拉扯着、抢夺着,将他的精神折磨得痛苦不堪。
宋品羽几乎快要站不住。
最后关头,他拿起镜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镜面瞬间四分五裂。
“不准出来!”他低声怒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怒吼起到了一点儿作用,身体内部的混乱逐渐平息下来。宋品羽疲惫地坐在床沿,垂眸静静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很好,他还存在着。
宋品羽松了一口气。
这个病已经将近叁年没有发作了,他还以为自己早就痊愈了,原来没有。
宋知音带他去美国治病的那段时间,他的状态一直很不稳定。
医生说,切记要保持情绪的平稳,如果情绪波动过大,就有极大的几率发病。
最开始出现病情症状的时候,宋品羽仅限于不能照镜子。
汽车的后视镜不行,路边的玻璃门也不行,地面上反光的水洼也不行,所有一切具有类似镜面功能,能够让他看到自己脸的东西都不行。
一旦他不小心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他就会持续地,陷入一个陌生的世界。
在其他人眼里,他只是呆立在原地不动,事实上,对于宋品羽来说,他陷入了一个漆黑的无尽深渊,无论怎么逃都逃不出来。
他像是被囚禁在那里,偶尔能听见一个小男孩低低的哭声,他想去找到他,然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宋品羽在黑暗中踅摸着行走,却从来都没有找到过那个男孩。
宋品羽开始不愿意去学校上课,他借口老师讲课很差,同学们也很蠢,要求每天待在家里自学。幸好宋知音和学校的老师都同意了他无理的要求。
宋品羽在生活里,变得永远离不开口罩,他恐惧一个人被丢在漆黑世界里逃不出来的窒息感,他害怕再次听到那个小男孩的啜泣声。于是,他选择了逃避。直到上了大学,宋品羽还是这样。
宋知音起初不知道宋品羽的病情,她逼他大学必须去学校上课,宋品羽答应她去了,不过依旧一直不愿意取下口罩。
原本以为他跟徐芷青关系好,能对他的状况有所改善。是宋知音太天真了,宋品羽的状态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一直维持着原状。
宋知音不愿意自己儿子一辈子都只能带着口罩出门,永远无法跟人建立正常的人际交往关系,虽然宋品羽在各方面都很优秀,但她希望儿子能更具有社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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