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烈自知有错,杀了自己也不过分,他默默听着不敢辩驳,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子。
徐晨气虽气,但他知晓尹烈想要除掉东厂督主的初衷之意,叹口气,也未深究。
为赎回过失,他亲自到了房间,给中毒女子喂下解药,又守在床边解释:竹漪姑娘见谅,尹烈他本意并非是伤你,莽撞的过失之处,我代他向你赔不是。解药已经喂姑娘服下了,好好休养两日,便会无碍。
她微微睁着眼睛,精神不济,气息也很弱。
见此,徐晨心中陡然生出一丝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而来的疼惜,他眼神闪了闪,姑娘家,要懂得爱惜自己,有句话,虽不当讲,但为了姑娘着想,我还是要讲。东厂的督主,性子乖戾,喜怒无常,不会是一个托付终身的好选择。
苏芷望着他,迟疑了一下,想要去露出脖子上的吊坠,然而,浑身虚弱无力。她轻浅地呼吸着,很费力出声,似是要耗尽全身力气:哥
只这一声轻唤,更像是呓语,很不真实,却立即就让他心头陡然一紧。
苏芷极力聚焦着涣散的瞳孔,可眼皮颤了颤,终究被还是被一阵黑暗吞噬。
晕黄的灯光轻洒在她苍白的面容上,在眼睫毛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看上去甚至比刚出生的猫崽更加虚弱。
徐晨皱眉凝视,细微的□□声从她口中零星逸出,双目紧闭,似是已经神志不清。
最终,他摇头笑了笑,许是听错了,自己的妹妹,林婳,怎么可能会是这个东厂督主身边的竹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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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东厂,花满堂内。
他的身前站着一名暗影模样的人,正在禀明:督主,锦衣卫的人把竹漪姑娘带进了徐府,也服用了解药,现在昏睡着,应该无大碍。
他只是听,不答,修长的手执着精致的毛笔勾画。
暗影顿了顿,提议道:督主,要不要将竹漪姑娘夺回来
不必了。他这才忽然开口,透着一股寒凉:既然锦衣卫的人喜欢劫持她,那就将她留在那里好了。从头到尾,都是本督主,不要她的。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掌控一切,无论是,如今被人试探着寻找软肋,软肋那种致命的东西,他绝不允许出现。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权利更值得他珍视。
他一遍一遍告诫自己。
只是
梅林里,她凝视自己时,那惊诧绝望的眼神,他看得很清楚。
季凉羽微微蹙眉:把她关进地牢之时,她没恨他,但这一次,怕是她真的会恨他了。本该不甚在意,可偏偏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令他心烦意乱。
不受控制地总回忆起她倒落,凄哀地看他的眼神,季凉羽紧皱眉头,心烦意乱将笔锋落下,金丝折扇的那一笔,突兀的浓重了许多。
他阖眼深吸口气,试图压抑心头的烦恼。
然而,无济于事。他睁眼,倏地一下作燎原之势,长臂一挥,用力打落手旁的砚台,砚台哐当一声坠地,墨汁渐染开来。
半映在月色中的脸俊美异常,他颓然垂眸,静默独坐,对滴染白衫的斑斑墨点痕迹视若无睹。
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她,不似之前身边饲养的任何宠物,想要淡然处之,遗忘在脑后,却不容易。
仿若已经深入五脏六腑。
夜色更深,轻雾漫漫。
他从东厂出来,一袭染了墨点的月白衣衫,徒步出现梅林间。
伫立良久,眸中闪着某种情愫,蹲下身,缓缓伸手自落瓣间拾起那支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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