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起来,然后将铁盒挖了出来。铁盒已经生锈了,用了一番力气才打开。
里面躺着两张卡片。
算是时间囊吧,他想。
他拿起了一张卡片,这是他写的。言衡一字一顿的念出了卡片上的字:希望姐姐能幸福(最好幸福是我给的)十五岁的言衡。
言衡低声笑了出来,随后摸到了另外一张卡片,当时的宴清歌非要让他转过身闭上眼睛不准偷看,他听话了。
他摸了摸卡片的边角,眼神缱绻温柔,他细细的念着上面的字:如果你遇见他,遇见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他,遇见全心全意付出的他言衡嘴角的笑意收敛了,声音也小了起来,他渐渐没声了,只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铁盒放在一旁,他双手捧着卡片,左脸靠在上面,不说一句话。
如果你遇见他,遇见一心一意对我的他,遇见全心全意付出的他,请告诉他,不能回应他的感情,我很抱歉。
什么啊,宴清歌,言衡起身,将铁盒收起,抱在了怀里,他摸着自己脖子上瓶子,似乎是在对情人抱怨,他说,原来你早就知道啊,亏我还这么小心翼翼。
言衡六十九的时候,身子还是很硬朗,他活的太久太长啦。
在他七十岁生日这天,一个人又去了宴清歌的墓前。
他远远的看着墓碑,说道:前几天席崇桢死了,活了七十多岁。我可听话了,他有个完美的家,还有一个儿子。我说过了,不会做坏事了,只做好事。
一生只做一件好事,大概就是,喜欢你。
其实我很高兴。
他成为最后一个记得她的人,这些年他也活够了。可是他不敢死去,因为他怕,他一旦死了,世界上最爱宴清歌、最喜欢她,关于她种种都记在心上的人也死去了。
我最近听过一个故事,是说,如果你心里真的挂念一个人,在死之前,虔诚的想念她三次,你就可以求来世的一段缘。
我很喜欢你,姐姐。言衡朝着墓碑面前走了两步,停下来看着远处的墓碑,轻声说道。
接着,他又朝前走了两步,那墓碑上的字越发清晰了,他甚至可以看见上面的字。
我爱你啊,清歌。
走到第三次的时候,言衡走到了墓碑的面前,他扔掉了手里的拐杖,用手细细的摸着墓碑,那么冷、那么硬。
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像是在和老友聊天:现在的天气很好,年年夜色也变得更暗,天上的星星也比以前更亮,你喜欢的四月雪自从你走后,开的更盛啦。
有一年我去了四岳山,山道上处处都是氤氲的香气,包围了整个山道。从别人旁边经过,都能闻到身上沾染的香味,他突然间有些委屈了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我一个人身上没有,一点都没有。
言衡似乎是有些累了,他也老了,皮肤松弛也早就长了老年斑了。他躺在了草地上,深秋的草地有些微凉,露水浸润了他的衣服,湿了整个背,言衡突然间就咳嗽了起来,但是他没管。他侧了个身,像是十几岁的孩子,侧卧在地面上,侧脸紧贴着地面。
嘿,他是在听着远处火车轨道的声音么像是因为童趣。
不是啊。
他不喜欢轰轰隆隆的声音,他也不喜欢在地上捉虫子观察,因为他已经七十岁了。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伏在地上
因为,只有这样,才是他离她最近的一刻。
他们之间就隔着一层厚土,从土面会长出青青翠翠的小草,根茎源自地底。野草触摸着他,在他脸上拂过,杀掉了他的眼泪又滋生了念想。
原来他和她,这辈子,这生,也只能这样了。
一截草凑到了言衡的面前,突然间,他不知怎么了,心一痛,就说了出来。
我好钟意你啊,宴清歌。
言衡在地上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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