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缘觉得自己以前简直眼瞎,怎么就看上何兆了,真正生活在一起简直能被他气死。
就说他们住的这套房子,因为何兆从军期间得了个人二等功,又是带伤复员,亲舅舅在上面关系过硬。不但分配工作到了老家,直接进市政府机关,在副市长办务处工作,常年熬资历下来,不愁前景。
当初进市里就业,本来打算租个好一点的房子,住得舒坦最重要。得知政府直接给分配了家属大院,便搬到这里来,四合院一样的大宅院,已经住了一户人家。在市里教育局工作,是个长相挺精神的单身汉。
院子从门口往两边是抄手游廊,两个月牙形的石头架子错开对接,挂满了葡萄藤,夏天正好乘凉。底下一方石桌,四个小凳子,靠近游廊开垦了几块小巧的菜地。
肖缘觉得大概就是之前住的人家种的菜,她本来打算延续前住户的优良传统,吃上自己种的菜换换口味,又安全卫生。兴致勃勃在城里还能拥有自己的小菜地,想想就美滋滋。
何兆从老家拿过来一把种子,跟她说是青菜籽,长得可快了,一天一掐。肖缘只会他挑水浇菜,几块地充分利用,种植满满,小菜苗冒头的时候,肖缘纳闷儿,这菜长得不对头,哪有先长出青杆子来,半点绿叶也没有的。
何兆表示她太心急了,再等等就好了,越等越离谱,到最后,肖缘望着满地开的繁盛的绣球花,面无表情,“你家管这叫青菜?”
何兆嘿嘿嘿笑得极其欠扁,“咱现在好歹也是文化人了不是,种花多好看啊。又不是我爸,家里巴掌大一点地方,还要撒一把葵花籽,我喜欢这个。”
肖缘气恼得瞪他,“那你骗我干嘛?种花就种花,害我白期待一场。”
他还特委屈,“那不是跟你商量,你不同意嘛。”她当时是不同意来着,主要觉得浪费,也是闲着没事干找个消遣的意思。
“我还答应人赵二科同志,青菜熟了请他吃饭。现在好了,人只当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不想请搞这一出移菜接花?”还有什么他干不出来的奇葩事。
当时不知怎么就兴起一股朝黄金的风潮,但凡手里有点余钱,就买了黄金来屯着,流言说明年金价上涨,到时候抛出去净赚不少。肖缘嗤之以鼻,“都是骗人的,现在人的消费心理,买涨不买落,真去跟风你就上当了。”她做生意时间也不短了,那点门道还不清楚了。
谁买谁傻,然后她家就出了一个大傻子,何兆期期艾艾送她一条黄金项链,好家伙,小指头那么粗,不说花了多少钱,这审美,带出去人家当她暴发户了要。
肖缘真是半点脾气也没有,人家好心送她礼物,还能怎么滴,她也不是不识好歹。就是有一点,肖缘嫌弃得不行,“你这个眼神,出去千万别说跟我学的,我要脸。”她的服装店也不能砸何兆手里。
何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默默无语,一个人躲一边生闷气去了。肖缘也不理他,反正过一会儿他自己就好了。李绣有时候进城给他俩送东西,顺便查访一下他俩过得怎么样。
几天住下来,琢磨着儿子要给儿媳妇养废的节奏,因为左手带伤,万事不操心。出来家里必须要男人搭手的活计,扫帚倒了都不扶起来一下。李绣冷眼旁观,专爱使唤何兆,何兆就喊肖缘,李绣瞪眼,“多大的人了,啥都靠你媳妇,以后她怀孕带娃,你也跟个奶娃娃一样不成?”
何兆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冤枉,“不是,我这手是……”给缘缘压的……
吓得肖缘一把将何兆拽进屋里,瞅见偷看的婆婆,脸上红透,“瞎嚷嚷啥呢,明明就是你懒,你养伤,啥都不干?就是这样。”说到最后,还自我肯定了一句。
何兆双手环胸,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水缸里没水了,我去打水,正好,手腕上来了点力气,试试看。”
转着手腕跃跃欲试,兴兴头头就去打水,肖缘没好气道:“说你胖还喘上了,你要不想要你这手就去干重活,疼得又不是我。”这样说的,确实盯着他,那意思只要他敢动,就给他好看。
何兆忍着笑,“那你害娘冤枉我,我都说了,这手是因为你不让……”
肖缘跳起来捂住他嘴,“不准说!”
这色痞,大概压抑几年,憋狠了,两人在一处他总有各种花样。非要单手揽着她站着做,要得又凶又狠,她被逼急了,一不小心碰到他左手,又不是故意的。
她眼睛明亮亮得瞪着他,欲语还休,何兆心头一下起了火热起来,悄悄咬耳朵,肖缘一听,脸色爆红,气得捶了他好几下。李绣在门外一看这情况,得,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旁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绣回去没几天,肖缘也准备回去了。何兆嘟嘟囔囔的,颇有微词,哼哼唧唧道:“有些人,已经嫁人了还不操心老公,心野的很。赵二科说得对,就是欠收拾了。”
肖缘笑眯眯的,她怎么没发现何兆轴得很呢,微微笑道:“你打算怎么收拾我?”
“像昨天晚上那样收拾你,哭着喊着说不要了,求饶的时候答应我好多事……”
肖缘立马破功,不知是羞是气,反正挺想垂死何兆,不知道谋杀嘴贱的老公判多少年。她这次回去很有几件正经事要干,王青山他娘做生日,要请几家亲戚吃饭,她去帮肖兰的忙。
县城的服装店到了成熟的时候,她要看看帐,顺便盘算着是不是再开一家。因为挑选的时机和地理位置优越,整个店铺到了饱和状态,她只需要不时去看看就可以,给点进货发展上的建议,店长管销售,会计管营业额,一身轻松。
肖缘盘算着给王家送什么礼,何兆自告奋勇帮她收拾衣裳,一个错眼没看见,好几天轻薄的裙子都给他扯拦了,心头简直在滴血。何兆大言不惭,“啊哟,弄坏了,对不起。要不不去了吧,咱们送点礼成了,叫我娘帮忙带。”毫无诚意。
肖缘无语,白了他一眼,心疼地牵起裙子,看看能不能补,不满道:“你这什么手劲儿,我的新裙子啊,几十块钱呢。”还是她最喜欢的,越看越气。
何兆顶着媳妇儿的瞪视,还敢发表意见,“不好看,你看这啥啊,肩头就一层纱。穿出去怎么见人啊,人家一看,要说你不正经了。你要做一个良家妇女、贤妻良母,不能在外头随便勾搭人,都不是好人。”
“你故意的。”长到脚踝了,肩头的轻纱也是遮住胳膊的长度,他就是自己不喜欢,还要乱讲。
“我不是故意的,是裙子先动的手,真的。”真诚得不能在真诚,就差赌咒发誓了,眼巴巴得看着她,“你看,你就留我一个人,谁管我吃穿啊,太可怜了。”
“你当兵那几年咋过来的?”对于某人的卖惨不为所动。
“那是条件不允许,我现在都跟媳妇住一起了,回家还冷锅冷饭的,人家知道了也不好。而且,万一遇见些不叁不四的,我不在,谁保护你?”他跟前跟后,肖缘干啥都杵着仿佛一堵移动墙,各种装可怜,把自己说得没人要的小无辜一样,力求她留下。
肖缘好笑的很,“别玩儿了,这么近的亲戚,你要工作去不了就算了,我再不出面,我姐怎么跟我姐夫说?”
“哼,你就心大着吧,等你回去我就出轨!说到做到。”他恶狠狠撂下狠话,“虽然我出轨,但你不能跟别的男人说话,有些感动一文不值。”
凭啥他能出轨,她跟其他人说句话都不成?肖缘也配合着,学他冷哼一声,“你要出轨,我回来就打断你腿,看你跑不跑。”
何兆乐颠颠回来,喜滋滋道:“就是嘛,你要看好了,我行情很好的。”这几乎是某人上班之后最常说的一句话,每次发现肖缘店里进项收益是他薪水的好几倍,就着急忙慌表示,他行情很好,千金不换的那种。
肖缘回去先把店里的事情解决了,后面几天专心对付肖兰婆婆的生日,都是自己买了东西在家做席面。除开肖缘,王青山家亲戚帮忙的也不少,王家的院子大,撤了之前堆放杂物的一块地,请了厨管事正经支起摊子。
肖兰带着小虎子,指挥人借厨具餐具、桌子板凳,还要买各种零碎东西。天色擦黑,应付好一大半,一家人累得腰酸背痛,肖缘要去开个房,肖兰留她在家里睡,姐妹俩说些家常话。
问道何兆怎没来,肖缘只说工作忙,走不开,肖兰了然,想到什么笑道:“你还记得那个何宏东不?人家出息哩,前些时候出书了,写的小说,你姐夫表妹买了一本我看到。你说你当初没跟何兆在一起,何宏东好像挺喜欢你,也不错了。”
这都哪跟哪儿?肖缘摇摇头。肖兰道:“你别不信,我还只当你们一般般,人家都把你写进访谈里了,说什么初恋的回忆,这本书的灵感啥的,哎哟,文化人就是浪漫。”
肖缘笑话她,“你喜欢浪漫,咋就跟我姐夫了?”王青山着实不爱说话,除了长得俊俏,没什么存在感。肖兰是个天马行空的人,脑子里总有奇奇怪怪、离经叛道的思想,她隔壁王青山的结合,出乎意料。
肖兰翻个白眼,“再早个几年,我铁定看不上他。不说会做人家那样的事,连句话都问不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图啥。”虽说在抱怨,满眼还是幸福的笑。
“那本书你看过了?没提我吧。”不是她自恋,就怕欠人家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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