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米多高的管风琴如同驯服的狮鹫蜷伏在墙边,一千多根音管层层叠叠,像是展开后凝固的翅膀。双层键盘上落满了灰尘,被法阵能量、战斗余波洗劫后,奇迹般地没有丝毫损坏。
它一直都在响,从我们进入这座教堂开始。卫霖轻抚一颗颗凸起的音栓,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它想告诉我们什么。
他将那枚圆珠,端端正正地放在键盘上方,一排音栓的中间,请白骑士为它注入圣光。
圣灵遗骨泛起了微光,光芒逐渐增qáng,光圈笼罩了方圆十几米。光芒散去后,管风琴粲然如新,象牙色的音管与金色底座熠熠生辉。
你会弹奏管风琴吗?卫霖突然问法利斯兰。
法利斯兰犹豫了一下,说:小时候学过一点。我的叔叔是地区主教,跟我父亲的关系很糟,但对我挺好。他教我弹奏。
卫霖示意他坐到琴凳上来:试试看,就弹那首《恩典》吧。
法利斯兰有些尴尬:我不记得指法了,也忘了曲谱。
卫霖微笑:没关系,你能按下一个音键就行。
他再三催促,法利斯兰只好飘到琴凳上,将透明的手指意思xng地放在琴键上,按下了一个白键。
遗骨再次散发出光芒,一股柔和的力量牵引着他的手指,弹奏出断断续续的音符,慢慢变成了流畅的旋律,汇聚出圣洁肃穆而又气势恢弘的乐章。
法利斯兰似乎已经投入了一个忘我的境界,窥见到云层中的光芒。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弹动琴键、拨动音栓,脚下踩着踏板,像个全qíng沉醉的乐师,心中再无杂念。他那常年凝结着霜雪的面容,冰晶开始融化,从铁青与灰败中逐渐透出了人色。棕色卷发上滚下湿漉漉的水珠,如同被圣水洗礼过一样。
丝丝缕缕的诅咒之力,灰雾般从他体内氤氲而出,随着乐章飘散无踪。
他的身躯开始挺直,脸色越发安详与平静,如同冰天雪地中长久跋涉的旅人,终于卸去双肩上的重负,踏进了火光燃烧的温暖小屋。
乐章已接近尾声,反复的圣咏空灵而超脱,法利斯兰qíng不自禁地跟随旋律吟唱出声。最后一缕乐音飘散在空中后,一道明亮的天光从教堂穹顶的玫瑰窗中照se下来。
卫霖推开墙上的窗户望出去,看见浓厚的yīn云逐渐散去,冬日温暖的初阳洒满修道院的屋顶和远处的旷野,隐隐约约有歌声与笑声夹杂在风中传来。
这片自古以来埋葬了无数战亡尸骸的古战场,那些受血ò与灵魂怨气滋养的诡异的向日葵,包括这一座yīn森幽暗、被邪术与野心常年盘踞的修道院,都仿佛在这一曲《恩典》中得到了净化。
白骑士拿起管风琴上的圆珠,似乎明白了卫霖先前的猜测:这是颂音者&a;ddt;梅理的遗骨?
卫霖笑着点头:在七名圣灵使徒中,梅理是最温柔、博爱、包容万物的那一个。她用音乐点亮人们心中的希望,抚慰他们的伤痛。法利斯兰该庆幸这枚遗骨不是雷霆&a;ddt;奥斯汀的,否则他就要吃大苦头了。
褪尽冰霜的法利斯兰将遮面的卷发向后捋去,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他的神qíng明朗了许多,灵体却在敞亮的教堂中显得更加虚幻透明,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他朝阳光明媚的窗外深深吸了口气,说:我留恋这个尘世,尽管糟糕的日子远比快乐的多。
卫霖有点好奇地问:我觉得你快消失了在这个世界,灵魂最后会去哪里?
传说中,所有生物死后,灵魂都将回归&a;lsq;生命本源&a;sq;,那是一条长河,贯穿天空与大地、白昼与黑夜,里面飘dàng着不可计数的灵魂之光,像群星闪耀。法利斯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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