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么多,不是为了演戏给村子里的人看,也不是为了恐吓村长好让他终止祭祖,她是说给宁宁听的,免得宁宁被蒙在鼓里。
村子里人固然不可信任,但是他宁玉人看着宁青,也同样不能轻信。他是你外公,但也是面具人。
宁青由始至终没有反驳她,此刻也只是回头对她笑笑,然后继续朝宁宁走去。
就算是你的亲人,变成面具人以后,也就变得不可信任了。宁玉人的声音跟在他身后,又苦涩,又无奈,他不一定是想害你,他只是觉得这么做是为你好,但有时候这种&a;lsq;好&a;sq;,你并不想要
宁青顿步在宁宁身前。
看,我说了吧。他低头俯视她,叹了口气,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会怀疑我因为我是个面具人。这也是我没法找她,只能找你的理由。
宁宁怀里抱着闻雨,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宁青之前跟她说宁玉人会是这个反应,她还不信,就算变成了面具人,亲人还是亲人啊,哪知道
但也不能怪宁玉人会有这种想法。
守门人消失之后,那群从人生电影院理逃出去的面具人都做了什么?
跟踪,潜入,监视,独占,都已经是家常便饭,甚至还杀了人,连累自己的爱人担惊受怕甚至有牢狱之灾,闻雨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跑到电影院里来寻找答案的吗?
正如宁玉人所说,面具人并不想害人,他们跟踪的,监视的,企图独占的往往是他们最亲最爱的人,只是他们没有想过,或者故意不去想,对方是否能够再次接受他们,是否能够不顾及旁人的目光,与他们这群人间异类生活在一起。
在想什么呢?宁青忽然问。
在他身后,鼓声再起,台上的舞者忽然一跃而起,如同猛sò一般,从台上跃进观众席里,惊起一片片尖叫声。
第三幕,《杀鬼》。
村子建起来了,生活越来越好,难民们在新土地上娶妻生子,开始了新生活,但这一切似乎都跟戏楼里的人无关。
并不是所有面具人都能接受现状,也不是所有面具人都能无怨无悔,有人后悔了,有人试图逃出戏楼,回到自己亲人爱人的身边。
我在想你跟其他面具人有点不同。宁宁看着宁青说,我认识的所有面具人,我指那些从人生电影院里面逃出来的面具人,最后都回了他最挂念的人身边
面具人并不无私,宁青也承认了这点。
在这点上,我跟其他面具人没什么区别。他笑道,我也有一个想见的人。
那人在哪?宁宁问。
就在这里。宁青回答。
观众席上,一个个面具人寻到了自己的亲人,其中一个抓住对方的手不放,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掀到地上。
一张雪白无垢的面具。
是杀鬼人。
他手里拿着一条鞭子,漫不经心的抽在面具人身上,面具人被他抽得满地打滚,却还死xng不改,伸手去握亲人的脚踝,试图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疼惜与安慰。
这举动似乎触怒了杀鬼人,他收起鞭子走了过来,一把掀掉了对方脸上的面具。得见天日的那一刻,对方双手捂住脸,仿佛十指下的面孔正被阳光烧烂了一般,无声的哀嚎,扑倒在地,剧烈的颤抖了两下,再也不动了。
杀鬼人手提面具站在他身旁。
附近,一个个面具人俯低了身体,如同一只只幽魂般环绕着他,或哭或叫,或哀求或者诅咒。
你指谁?宁宁问。
宁青摇摇头:没时间了,你准备好了吗?
杀鬼人身后,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上了戏台,是扮演人祭的那个男人,宁玉人上前迎接他,温柔的将他抱在怀里,片刻之后,她伸手推开他,踉跄后退几步,看了看他手里滴血的匕首,又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腹部。
你若不死,骨ò分离。人祭说,故我杀你,如杀一鬼。
杀鬼心中之鬼。
那个将村人们的亲戚朋友,丈夫子女送进戏楼,然后再也不放出来的人,久而久之,就成了面具人跟村人心中的病,心中的鬼。
拎着一大把面具的杀鬼人回到戏台上,手里的面具坠在地上,他俯身抱起地上的宁玉人,半晌之后,捡起她身旁那把匕首:对不起,我中计了,我不该离开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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