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徐知府端起天青色的茶盏,用茶盖拂了下茶沫:越大的事,在发动之前,越是要水平如镜。唯有发动前的风平làng静,才有发动后的成天平地。倘若还未发动便已让他人知晓,那么等待我们的,必定是功败垂成。赵大人是辅国大臣,国之巨臂,他要做的事定是天大的事。
这样的事若是走漏了风声,你,我,他们,可都活不成。徐知府捏着茶盖的手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徐员外,又点了点自己。
正所谓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做大事的人自然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酒是沾染不得的,所以徐知府如非必要从不让酒侵蚀自己的清明。啜了口杯中的仙芝竹尖,徐知府不由得又开始惦记起只能为贡茶的蒙顶茶,口中这蜀中名茶自然也就没了什么味道:那个小妇人解决没有?
哪个小妇人徐员外几乎隔段时间会借着敛钱财的机会过手嫁做人妇的女子,这半年来不知道接触了多少小妇人的徐员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大哥口中的小妇人是哪一个。
直到徐知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徐员外这才想起来是谁,手在腿上一拍:哦,你说她啊!大哥你让人跟我说她拿到孔雀翎后,我立刻就把你给我的死士都派出去杀她了,你就放心吧。
你这事gān得好。徐知府点点头,算是放心了一些。
虽说孔雀翎的主人一向神秘,但徐知府从这人一年来出手的时候来看,倒像是那些江湖上以大侠自喻的人,这种人满脑子的善恶有报、天道来回,一旦自以为是对的,这些人就会一往无前,最是好用也最是麻烦:你要知道,这江湖人虽然是莽夫,不值一提。但这莽夫若是蛮横的搅合进来,就容易坏了赵大人的大事。
徐员外知道自己哥是做大事的,不过三十就已经是一方大员,还同辅政大臣之首的赵大人有了联系,被赵大人外调到这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来做一件大事。
只是这大事听了无数次,徐员外却从未听过具体是个什么东西,此时又到了这个话题,徐员外心理痒痒的如同猫在饶:大哥,你总说大事大事,到底是什么样的大
就在这时候,徐员外突然睁大了眼睛,眉心陡然出现一个黑点。
原来是一只黑色劲弩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没入了徐员外的脑颅,没有血花溅起,也没有血水留下,甚至连弩箭的破风声都没有。
徐员外还未说完的话就这么停在了舌尖上,再也吐不出来,就这个往前倾斜的询问姿势,倒在了石桌上。
随着徐员外趴在桌上露出脖颈,在上面,赫然是一枚孔雀翎。一gān死士立刻出现,将徐知府同徐员外团团围住,而湖岸边的人也发现了湖心亭的变化。不只是乐师还是舞女,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湖岸顿时乱作一团,侍卫手持刀剑蹬蹬蹬的往这边跑。
徐知府到底见过大风大làng,即便湖岸那边乱成一团,自己的亲弟弟就倒在身边,徐知府反倒是镇定自若:何方妖人胆敢刺杀朝廷命官,还不赶快现身!
他是官员?
众人不知道如何形容这声音,像是夜最深的寒露那样清冷,又像是沙漠深处的沙哑。声音很近,就在这亭子之中,然而湖心亭中并没有其他人的踪迹,众人汗毛根根倒立,饶是死士也害怕起来。
就在徐知府同死士心中的惊吓越来越深的时候,在徐知府身前的虚空中,慢慢浮现出一个人的轮廓来。这是透明的,虚无的轮廓,然而刹那之间,这看似眼花的轮廓变作了一个人,与那轮廓分好无差。
此时,这个陡然出现的人手持弓弩,而弓弩上的弩箭指着徐知府:我问你,他当真是官员?
若非这个人有呼吸,而徐员外的尸体就在那里,众人只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若非梦焉,何以一个人会凭空出现。一gān死士团团将徐知府围在里面,却没想到过,会有这么一个人凭空出现在他们的保护圈里面,让他们的保护都化作了无用。
华丽的孔雀是徐知府最喜欢的鸟,家中也有孔雀尾羽立起来的屏风。安静人是徐知府喜欢的类型,因为这些人做得多说得少。
然而这一刻,徐知府却觉得自己弟弟脖颈上的孔雀翎是在嘲笑他,而眼前的这个人是在讽刺他。徐知府一方大员,可谓是土皇帝的存在,何曾被人这么指着鼻子过:你放肆!
徐知府这一声来人浑厚响亮,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回应,反倒是亭中陡然下起了一阵细雨。
薄如牛毛的细雨,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亭中的死士软软的倒下,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当作响。
养一个死士所花费的人力财力,绝非普通人能想象的,由其是忠心的死士,当真是让徐知府的心都在滴血:大胆贼子,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bà雨梨花,出必见血。谢知非将手中的弓弩往前一些,踢了踢脚下毫无气息的死士。
灯火之下的谢知非一身杀气内敛,时刻可以爆发,给人致命一击。在谢知非身后躺着五具死尸,为在这里伫立的谢知非平填了几分残忍的煽动力,夜风可以ī动湖心亭价值千金的纱帷,却ī不动谢知非束在脑后的长发:你心疼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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