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完全是大逆不道了。但因为从秦不昼口中说出,总觉得多了几分说服力。
秦不昼其实根本不想当皇帝,麻烦事儿太多,还不许赖áng。有了条件后他自然更加喜欢享乐。但继承了原主的意志,他就要帮原主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莫叙生抬眼看着面前的承泽王,微挑着眉容色张狂,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阻止他。
他是秦不昼。千秋万载,四海升平,就只有这么一个秦不昼。
也许只有这样一个人,才能以猎户的出身统领大军而没有丝毫抗议之声吧。
莫叙生渐渐意识到,自己几乎是本能地尊敬秦不昼,亲近秦不昼。看着秦不昼就愿意无条件信任他,这是有生以来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也许这次乔装随商队探听消息是他一生做过最糟糕的决定了。
秦不昼说要给秦蓁买支簪花,让莫叙生站在原地等他。
莫叙生低着眼,直到脚下长长的影子变为两人,原来是身后一人从yīn影中走出。
莫叙生回过身,那是张平淡无奇的面庞,隐入任何职业都全不违和:莫叔。
您被叛军影响了?那人问。
莫叙生语气平缓沉静地道:不是那样,他的声音在僻静之中显得有些空旷,我只是觉得有点被他说服了。
莫叔,他说大同世界是不可能存在的那么我莫家这么多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呢?莫叙生抬眸。
他天生聪慧,重视责任,但被养在安宁祥和的皇城中教养长大,难免一叶障目。而现在,一直以来的坚持,身边人为他假造的虚幻的梦境,被人用现实简单粗bà地撕破,年轻的丞相陷入了迷茫之中。
叛军取代皇权,虽会发生一时的动dàng,可若有定世之臣经治,不过是数年的工夫。但换成现在被蛀空元气衰颓的大永真的有复苏的机会吗?
莫叔听到莫叙生的疑问,沉默良久,只是说,您可还记得您接任家主时候的宣誓?
莫家忠勇为先,仁义为后。为百官之清流,开万世之大同。
老爷在等您归来。莫叔伸出手。
莫叙生把藏于袖中的画卷jā出去,看着莫叔再次隐没于yīn影之中,气息逐渐远去。身旁人流疏离,似乎此世唯他一人。
站在原地一会儿,慢慢蹲下身。
莫家人没有什么是不能割舍的。只是有点痛。
第96章 攻君说:等你回来。
莫叙生正蹲在原地缩成一团,一只大手伸过来按着他发顶胡乱揉了揉:离川?
莫叙生肩膀微颤,缓缓抬眼,秦不昼手提两坛子酒,腰上别了个长形木匣,疑惑地从高处看着自己。
离川可是身体不适?秦不昼眨了一下眼,把酒挂手腕上就要抱莫叙生。莫叙生摇摇头,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
秦不昼去买了簪子,又顺道买了些酒。云都的府中也有酒窖,不过那些都过于jīng致了,口感好是好,就是不够烈。
出身秦都的秦不昼,自然是更喜欢烈酒,尤其对街边小酒家的酒水更是qíng有独钟。口感劣一些也罢,入喉那如烈火焚烧如刀子切割的辣意正是烈酒的魅力。
待到莫叙生起身,秦不昼回眼瞥了他身后那地面一眼:回去吧。
到了秦不昼这个地步,其实很少需要亲自上战场。秦蓁不许,军里的谋士和偏将也是不许。秦不昼需要做的是指挥部署,以及高昂士气。
承泽军势如破竹,偶有小败,但前线正不断的推进。大永多方告急。
就这样过去了数月。一日,莫叙生正在书房作画。
矮桌上是丹青笔墨和铺展开的毛毡宣纸,莫叙生的笔落在宣纸之上。手腕翻转,画笔便勾勒出一幅淡薄清隽的此间人。
动人的眉目,连那细密的睫毛都纤毫毕现,似乎下一秒就会轻轻眨动般。
在画上男子唇畔添上一丝笑意,莫叙生轻舒一口气,搁下手中的软毛笔,细细端详了一遍画卷。
他始终觉得,这世上大约没人能真正画出那人的风采。
将那画卷置于桌上晾gān,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纸。
这是一封回信。
几月以前,他寄出了一封信,前些日子刚收到了从遥远的皇城来的回信。
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十一月半。
今日正是十一月半。
莫叙生将书房收拾得整整齐齐,必要的物件收拾好,又揣了些碎银盘缠,便离开了书房。然后微微睁大了眼。
因为独特的地形百年以来四季如ūn的云都城,下雪了。
在他房内读书之时,冬天的第一场雪,缓缓降临了人间。
莫叙生踱至院中,秦蓁正和几个小孩儿打闹,为这难得一见的纯白。噙着浅淡笑意静静看了一会儿,慢慢朝别院走去。
院中有梅花松柏。秦不昼嫌主院的书房地儿太小,摆了个沙盘不够他làng的,后来gān脆把沙盘和一些重要的战略图卷搬去了别院,一人独占了一整个院子。
当然,夜晚就寝时还是会去主院爬莫叙生的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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