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苟活下来,不如我当时也死了才好。没得办法解决的痛苦,总是bī人去变成不断忘记过去,不敢想那疤痕的懦夫混账。
楚松落的声音又轻又冷。
那你是应当恨我的。
他顿了一下,微生嘉木看到他轮廓好看的下半张脸,唇很薄,颜色也浅,人中很深,看起来又锐利又有几分少年气。
所以你骗我,要杀我,都是应当的。他说,恨是更有重量的qíng绪。
更?
微生嘉木重复了一下这个字眼,终于笑了一下,你还没回答我,你不恨我么?
楚松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骗我是理所应当,我无可辩驳,何必恨你。
我亦有要杀之人,日日作孺慕之态,以伺机求其死。恩qíng与欢喜不过是轻浮之物,所以你定然会杀我,我也已经杀了他。
微生嘉木皱眉,丰鸿光?是你杀了他?
楚松落颔首,又摇头。
丰鸿光已死,不过我将他的假死变成了真死而已。
微生嘉木豁然站起来,把那棺木打开,看到里面那人脖子上一道致命的刀痕,明显是他杀而非天命,不禁浮现出一个猜想,顿时讶然。
他是杀你家族邻里之人?
楚松落略一点头。
为何?
因为我父亲察取星象,知道此人窃天命而活,已非我辈,算是个妖物。他语气平静,微生昊苍意y和圣人一起杀了他,我就是那把被打磨的、用来杀微生昊苍的刀。
如今我杀了丰鸿光,你便可放心了。没有人再会去杀微生昊苍。
这句话很好懂,微生嘉木却忽然想通了很多,只觉得仿佛有了谁猛然打了他一拳,好一会儿才枯涩地低声笑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此生微生昊苍不会被楚松落再杀死,是这个意思。
楚松落是丰鸿光为微生昊苍磨的刀。
微生嘉木是用来杀死楚松落的刀。
原来从他选择时光倒流的时候开始,一切都被计算好了,楚松落一定会死。
他想到自己和姬衍简的互换,又不禁猜想是不是姬衍简也被计算着如何让他去死,让自己成为这个系统。
是谁掌握的这个规则?
是谁计算了这些过程?
几个人的生死而已,究竟有什么值得图谋?
莫非命运就是挣扎而无可解脱的牢笼吗?
他忽然bī身上前捉住楚松落的衣襟,一字一顿,呼吸急促,你会死的。你一定会死的。
楚松落并不在意他的失态。被捉着衣襟,听到这些话,他也依然很平静,我已给高子安扫了十几年的墓,从今再不能去,想来他也会体谅我的。
微生嘉木仿佛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骤然松开手,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着无法控制。
一种无可解的恐惧感使得他从骨头里开始觉得冰冷,他勉qáng笑了一笑,低声说,我认输了,楚松落。我既无法杀了你,也不愿再有生之思虑了。
楚松落走了几步,捡起来那把刀,又折返回来,抓住微生嘉木仍然颤抖的手,很温柔地抱住了他。他的鼻息接触到微生嘉木的脖颈后方,声音也是从耳后传来的。
不要怕,卫嘉木。
他把刀jā到微生嘉木的手中,握着他的手使得刀变得很安定。
刀是要这样拿的。
他的声音有一种温柔的恶意,手上不可抗拒地带动微生嘉木的手向前送。刀刃锋锐,一把破开血ò,进入到自己的心脏中。
滚烫的血涌出来,微生嘉木的眼睛失神,却仿佛刚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到自己手上的血。
楚松落后仰着倒在地上的动作过程变得非常慢,一点一点地刺痛着他的眼睛。
他身上有血,面色苍白,眼睛又黑又亮,黑发有一点乱,恍惚间看起来还是有点像当年那个山中倔qáng的少年。
不是僵硬的、疲惫的、冰冷的、完美的,而是充满破绽,那么脆弱,那么鲜活。
卫嘉木。楚松落说得很费力,但还是很愉悦一般。我还是恨你的。
爱是负担。
恨是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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