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肖燕说着,门缝轻轻关上。
“晚安,”肖辞说。
四周一点一点地静了下来,隐约能听到一点儿吱吱的声音,像是老鼠磨牙。墙顶上有一面小窗,很脏了,模模糊糊地能看到雨水流下时扭曲变幻的痕迹。风声、雨声,寒意,隔着厚厚的墙壁,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来。
肖辞浑身僵直地躺在床上,从一数到一百,再到二百、三百…明明火车上几十个小时的颠簸无眠已经让他累到无以复加,他却仍旧迟迟无法入睡。
许是离父亲近了,肖辞一闭上眼睛,眼前的大雨就会汇聚成河,而父亲的身体在无边的河水中浮浮沉沉,河水冰冷刺骨……
啊…肖辞半坐起身,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已经半夜三点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个厕所,他隐约听到了一点儿说话的声音,隔着房门闷闷地传来。
男人的声音大声道:“那屋怎、怎么回事?肖燕,你说!”
女人道:“阿泽,你喝醉了,来醒醒酒,先醒醒酒……”
忽地一声脆响,像杯子摔碎在地的声音,男人不顾一切大吼道:“妈的,肖燕,你少搪塞老子!还敢让男人睡到家里来!你该不会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忘了吧?啊,臭婊子!”
“阿泽!”女人拼命压低声音,“你胡说什么呢?他是我弟弟呀,阿泽,你小声点儿,小声……”
“是弟弟就更得让他滚了,怎么着,你难道还想让他住进咱家来蹭吃蹭喝?!肖燕,你他妈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救出来的,啊,你这死妓女!”
男人肆无忌惮的谩骂和发泄,与外面的狂风暴雨连成一片,狠狠砸在女人脆弱的肩头,让她分外无助,只剩无比压抑的颤抖与哽咽……
肖燕和肖辞一样,都是川北山区的苦出身,她家又严重地重男轻女,初中没毕业就被送到东莞打工来了。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被人连哄带骗送去当了小姐。想跑,跑不了,被上面的治过几次就老实了。也不哭了,也不闹了,挣了钱就乖乖往家里寄,寄到大山深处的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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