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一声阿娘,又问了一遍去哪儿。
阿娘用袖子抹了把脸,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
旁边有个持火把的年轻人笑道:“带你上山耍呢,顶丫头。”
她娘一听这话,突然恸哭起来,去扯他爹肩上竹篓的带子:“不去了,我们不去了,钱还给族老,把小顶还给我!”
爹爹压低了声音,烦躁道:“发什么疯!回去!”
旁边有两个妇人一边拽她娘一边劝:“嫂子,回去吧。”
她阿娘瘦瘦一个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他们,扑向她男人,一边捶打一边骂:“你这没心肝的,为了八块灵石卖自己骨肉去嫁山神,她才四岁呀!你这……”
“啪”的一声脆响,她阿娘的声音戛然而止。
女人捂着脸,慢慢蹲下来。
“我不是为了大郎?你不舍得,不舍得儿子怎么办?一辈子困在这山沟沟里?”她爹嘶哑着嗓子道,“走!”
她阿娘不再吭声,一动不动地蹲在山道旁。
小顶从背篓里探出头,盖子一下下地打在她头上,阿娘越来越小,渐渐看不见了。
她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自然而然地知道这是她爹娘,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心口还是一抽一抽地痛,两行眼泪滚落下来。
爹爹不再说话,只是背着她默默走着,时而上坡,时而下坡,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众人忙活起来,在地上铺了席子,摆上香案,将香炉、红烛、酒、烧猪头、烧鸡、瓜果等物都摆好。
接着爹爹打开背篓,把小顶抱起来放在香案旁,摸了摸她的发鬟:“小顶乖,爹爹和叔叔伯伯们有事走开一会儿,你坐在此地乖乖等爹爹回来。”
小顶一看这架势便知他们在做什么,但只是点点头。
不一会儿,人走光了,黑黢黢的林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们一离开,她立即站起来,脱下外衫,把糕点、烧鸡和瓜果抱起来挎着,拿起一个烛台,凭着记忆往林子外走。
他们来时故意在林子里绕来绕去,生怕她找到路回去,但现在的小顶不是四岁稚童,这法子对她不管用。
她虽不知道这一晚会发生什么,但隐隐明白,林子里一定有危险的东西,她必须快点离开。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红烛光晕的边缘,似乎趴伏着一团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几步,举起蜡烛一照,却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童,生得粉雕玉琢,虽闭着眼,也看得出他眼睛很长,眼梢微微上挑,又长又翘的睫毛覆在眼上,像两把小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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