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看她的脸色,有点想笑:“怎么,你看过去挺高兴的,这么不喜欢表叔吗?”
“没有。”姜宛姝的脸红了一下,期期艾艾地道,“我昨天在他面前有点失礼,如今想起来觉得很是羞愧,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还在怪罪我。”
朱氏失笑:“你这孩子多虑了,这点小事,他哪里会和你计较。说起来倒是,他走的时候很不放心你,特意交代过我,若你病好了,要亲笔写封信给他报个平安,省得他路上牵挂。”
姜宛姝其实压根不愿意,但朱氏既说是林照辰交办的事情,那也推脱不得。
于是,姜宛姝到书案边,提起了笔。
斟酌了半天,墨从笔尖上滴下,在纸上晕开了一团烟。她想不出要写什么,只能落笔两个字。
“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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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经停了好几天,太阳挂在天上,白得晃眼,但天气依然是冷的,有一种透彻心扉的寒意。
老鸹停在枯树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啼叫,在山中引起了空旷的回响。
姜宛姝向朱氏撒娇哀求了几次,朱氏心肠软,允了她自己出来给父母上坟。
此时,姜宛姝跪在那里,望着父母的墓碑,心中悲伤而茫然。偌大天地,仿佛只剩下她一人,隔着冰冷的黄土,再也回不到往昔。
坟前的三支香都已经燃尽了,也冷了。
守在后面的随从忽然出声:“请问尊驾何人?”
“吾乃临江侯世子薛迟,旧日曾与姜公有过数面之交,此次入京,惊闻姜公蒙难,心中甚为伤痛,今日特来拜祭。”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落在姜宛姝的耳中,宛如惊雷一般,她有点支撑不住,扶住了墓碑,全身都发抖了起来。
跟在身边的小丫鬟看见姜宛姝的情形不对,赶紧过来扶住了她:“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不、我不打紧。”姜宛姝用虚弱的声音挣扎着说道,她抓住丫鬟的手,撑住自己的身子,艰难回首。
那个自称薛迟的男子就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他的面容明朗俊逸,如同冬日的阳光,他的眉宇间带着雍容清雅的气息,如竹林清风,所谓君子如玉、温润而泽,他只是那样站着,无声地望着姜宛姝,那温柔的目光几乎让她落泪。
姜宛姝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破出来,让她的心都快要裂开了。
她用袖子掩住了脸,似乎胆怯了,怕惊醒了这个梦境。
薛迟有谦谦君子之风,他站在一个微妙的距离外,仿佛不敢唐突了眼前的姑娘,他的声音温和又诚挚:“这位应当就是姜姑娘了,可见老天慈悲,终是让姜公骨血留存人间,尚是慰藉人心。如今,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还请姜姑娘节哀珍重,以免长者在泉下不安。”
姜宛姝抖了半天,勉强挤出了一个字:“是。”
小丫鬟递上了香。
薛迟接过香,立在坟前,沉默良久,那香灰一点一点地落下来,直到半截。
树上的那只老鸹忽然叫了一声,飞了起来,扑棱着翅膀从坟头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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