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司本是个宦官组织,但这些年来连续侵吞了许多本不属于它的职权、官署,实际上充实北镇司的人中,宦官反而是少数。
不过执掌北镇司的尊主徐贤,倒确实是个明明白白的宦官。因而宦官的地位在北镇司中还是比较高的。
“北镇司侦查监听民众臣子的言行,并且可以任意对嫌犯用刑逼问,阿桢这些日子还是小心些。”李巘见她喜滋滋地反复看手腕上的花束,不自觉笑了笑,轻声叮嘱了一句。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阿桢”,易桢有些害羞,答应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说话。
易桢以前是个宦官文学爱好者,最喜欢看贵妃*厂公、公主*厂公、 太后*厂公……对宦官机构的残酷无情还是了解挺深的,再加上来之前研究过北镇司,很明白这一点,心里默念了一遍“谨言慎行”,方才与李巘道长一同上了兰若居的楼。
兰若居是酒居,虽然以菜品闻名,但是里面还是有许多专门来喝酒的人。好在兰若居构造精巧,座椅都安放在不同的隔间中,除了同行之人是看不到其他酒座上有谁的。若是有仇家一同上门,店家还会分别将两方从不同的楼梯带到相隔甚远的客座上去,保证让大家不会来吃饭吃得一肚子气。
李巘和易桢的运气很好,安排的客座临街,刚好可以看见俯瞰北城区这一片的风光。
点完菜品之后,易桢就趴在窗口看个不停,不时感叹:“上京真大呀。”
她穿着齐胸襦裙,裙子的颜色又鲜艳,配着琼花手串的手臂按在窗边,鬓发被风吹起,一脸的开心,看着像是谁家没出阁,干干净净、需要人怜惜呵护的小姑娘。
李巘真想摸摸她的头发。
他向来行事直接(易桢称之为“热爱打直球”),但是也知道唐突女孩子不好。况且扶蕖姑娘……阿桢好不容易对他有些意动,姑娘家羞涩爱娇,绝不能吓到她。
因此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易桢完全没注意身后的眼神,她全神贯注在看北镇司的官署。
北镇司前身是宫中的内书院。
当初灵帝与身边的内侍宦官关系奇好,得知宦官大都小小年纪被送入宫中,身受极刑,又没有任何识字的渠道,便为身边渴望识字读书的内侍宦官在内书院里设立了一个专门的机构“恒南舍”。
要说知识就是力量,恒南舍设立之后,灵帝末期就出现了一人之下的大宦官,从此宦官干政的阴影时不时笼罩在北幽的政局上。
现在是宣王当政,北镇司势力极盛,虽然已经脱离内书院独立出去,但是因为有这么一层渊源在,供职内书院的文官大都与北镇司关系不错。
易桢琢磨着自己要是想看几十年前的皇室成员调动,估计还是得从内书院那边下手。毕竟一群教书的老师总比一群从深宫里爬上来的太监要好糊弄得多。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看见北镇司官署侧门拖了个人出来,那人一边挣扎一边痛骂,隔得太远听不清楚骂得是什么,被拖到另一边的黑屋子里去,再过一会儿就没声音了。
“那是在上私刑,恐怕现在人已经被杀了。”李巘觉得她那么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最好别看这种场景,想关上窗户,让她回到桌子前,劝了一句:“政治斗争,向来如此,抓到把柄就下狠手弄死,不然就是等着对方回过神来报复你。”
易桢不让他关上窗户,有点敷衍地答话:“让我看看,菜没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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