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黑猫从沙发的拐角后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跳上他对面的椅子。
“那人还在不在?”
任渐默省略了主语。
“在。”
黑猫开口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任渐默拿着餐刀的右手明显的顿了顿,嘴角微微抿起。
“……”
他沉默数秒,问道:
“从几点开始的?”
人工智能依然听懂了主人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并且迅速给出了答案。
“从早上五点三十分开始的。”
任渐默的餐刀一下子切开了溏心蛋,尖端磕在了骨瓷盘上,发出了清脆而响亮的“噹”的一声。
金黄的半凝固的蛋黄缓缓流出,汇聚在碟子边缘处,形成了一个漂亮的月牙形的图案。
“……”
任渐默放下刀叉,站起身,径直走到了窗户旁边。
他伸手在控制面板上一抹。
窗外幽深的海洋转瞬褪去,显出了一块普通的落地玻璃应有的样子。
任渐默透过窗玻璃往外看。
参演者们所居住的公寓宛如索道上的一个个吊箱,悬挂在铁索上,每一分每一秒都环绕着一根粗大的支柱,依照着长而连绵不断的“∞”字型轨迹循环往复。
任渐默所住的这一间,此时正行进到柱子的中段,勉强还在云层之下,外头不至于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
只是很可惜它正位于柱子的背面,从现在的角度,根本看不见公寓的出入口。
任渐默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耐心地等了足有十五分钟。
房间终于徐徐转到了支柱的正前方。
只是它在转动角度的同时,所在高度也升高了一截,已经很接近云层了,所以任渐默只能透过一层白雾影影绰绰看到地面上比针尖还小的星点人影,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是那个令他倍觉心烦的卷毛小子。
在来到“桃花源”前,任渐默的二十四年的人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研究所里度过的。
虽然其实研究所对他并不算苛刻。
为了让珍贵的实验个体拥有一个完整而健全的人格,从小到大,研究所都会用“科学”的方式对他进行培养,其中包括了恰如其分的社交与社会接触。
在他年满十八岁以后,研究所就不再以“监护者”的身份限制他的行动。
任渐默被允许随意进出机构,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一般,有工作日和休息日,闲暇时间,他可以到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从表面上看,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但任渐默其实很清楚,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在他的第六颈椎棘突上,有一枚米粒大的电子芯片。
芯片有三个功能。
首先,它能随时随地监测宿主的生命体征,其次,它还是一个清晰的监听系统,能实时记录、上传与分析他周遭的任何声音,第三,它能精确地进行定位,哪怕上天入地,都躲不过研究所的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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