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彩,问名,纳吉……”“纳彩时,彩礼是从长安走,还是从他老家幽州走?”“长安。”“万一问名时,双方的八字,不合,不合纲常伦理怎么办?”
顾越听到这句,抬起眼,静静地看着苏安,手里穿透最后一根针。苏安道:“你怎么自己穿完,都不等我。”顾越道:“阿苏。”苏安仰面倒在船头。
“我还记得许阔师兄成亲,莫说是六礼,就连洞房都是在集贤阁里将就的。”
苏安把手放在小腹,深吸一口气,又吐一口气,没听顾越回答,只见顾越在旁边走来走去,又是一阵子竹节敲打的声音,突然,眼前满天的繁星晃了一下。
“这不是纲常伦理,而是我和你的私事。”顾越站在船尾,手握着竹篙,一杆一杆,把二人划入河道中,驶向拱桥洞,“你要三书六礼,聘纸金雁,我们回长安就办,千里行船,接你的家人来,请三省六部所有的官员赴喜宴。”
苏安一咕噜坐起来,见两岸尽是燕语莺歌:“你小声点,旁边都看着我们。”顾越道:“看着又如何?忘了杏园里的事?还是不是公子苏安?”苏安咬咬牙,笑应道:“怎不是我,好,咱回长安就办。”语罢,瞥了眼红烛,还剩三一。
悠长的河道之上,一叶点着红烛的扁舟晃荡着行在中央,引来万众瞩目。人们的口中传唱一曲熟悉的朗朗上口的无名歌谣。苏安耳熟,放下琵琶,退去鞋袜,把烛火紧紧保护在手里,光脚荡在清亮的河水,跟着哼唱起韵。
一音既出,万物静,针针尽深藏。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
相去万馀里,故人心尚尔。
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
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苏安的声音清脆如玉石,平时没开嗓便作罢,但凡用功,连最微弱的气息都能振动八方水面。顾越一篙插进河底砂石,撑出三丈远,任舟自行。
谁道是仙人过境,百姓家屏息不敢呼,县令见此,大喝了一声:“状元郎,某未寻你,你自投罗网。”顾越仰头,回桥上道:“去年的事了,不敢担。”
巧就巧在王庭甫路过,悄声给魏颖儿出一个主意,让她招呼各家把镜子对准下面那对骚人。魏颖儿笑不拢嘴,庆幸自己戴了面纱,只道:“好,我这就去。”
刹那间,光耀船头,苏安拿袖子遮挡,从未觉得月色亦能如此之刺目。他被迫起身,仍然不肯放开蜡烛,却见面前的顾越一袭白衫,挡在风口。
顾越道:“王市丞,你凑什么热闹?”王庭甫道:“不是我,是你小妹的主意。”顾越道:“颖儿姑娘,你怎这般疯癫?”魏颖儿踮起脚尖:“我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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