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凡从来不敢大声哭,他已经快十岁了,懂事了,自尊心觉醒,懂得了羞耻。
可是大庭广众下,他被亲生父亲扒了裤子打,屁股上的疼抵不上他心里的难受,他一阵阵恶心,发出难忍的干呕声。
王爸爸误会了:“你他么还嫌弃老子,老子就是个卖鱼的,你不争气,以后只能跟着老子继续卖鱼。”
他两眼赤红,顺手从池子里捞了一尾活鱼,往王不凡嘴巴里塞:“老子让你告状,在家连个屁都不放,原来都留着在外头告你老子,老子让你说!”
刚捞出来的活鱼,劲头很大,被王爸爸这个鱼贩子钳制住鱼身,尾巴却还活力十足,来回弹跳着甩在王不凡脸上,发出清脆的打脸声。
“从那以后,我最讨厌吃鱼了,特别是鱼尾巴。”王不凡微微笑着,眼里却仿佛有晶莹的水光。
他周身鬼气缭绕,连白净清秀的脸上都是一层黑气,阮北这次却一点儿都没害怕。
阮北大口呼吸,他觉得有点儿喘不上气,他知道能将王不凡逼到自杀的定然不是一般的痛苦,可没想到是这般让人难以忍受的经历。
他光听一听,都能想象得到那个孩子有多难过绝望,可在那之后,王不凡又忍耐了近十年。
“后来我的老师报了警,警察来了。”
王不凡说:“小时候,我曾经想过长大了要当警察,因为警察叔叔无所不能,可当他们也不能阻止我爸爸,我就再也没想过这个愿望了。”
警察来了,王爸爸梗着脖子说:“这是我儿子,他成绩不好我教育他,有错吗?”
在这个国家,父母打孩子,没错。
除非是将孩子打死了打残了,人民舆论才会谴责唾骂他们。
王爸爸既没有将王不凡打死,也没有打残,甚至他只打他屁股,比其他那些父母,已经“很有分寸”了。
至于那些羞辱虐待行为,那算什么呢?小孩子哪有什么脸面,瞎讲究。
警察只能以劝导为主,可警察一走,王爸爸一盆腥气十足的洗鱼血水泼出去,把带王不凡过来的老师骂走了。
年轻的女老师是哭着走的,漂亮的花裙子上沾满了鱼血鱼鳞,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管王不凡的事了。
王不凡开始厌学,他看不进去书,明明书本上每个字他都认识,但他就是学不进去。
尤其是他曾经最喜欢的数学,写算式的时候,他会闻到一股股鱼腥味,头晕恶心。
他觉得他可能病了,脑子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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