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变时,庾渌十五岁,与皇甫太一的婚期已定。两家合资在金雀坊为他们购了一座两进院的小宅子。
庾渌与太一几乎每天会面,一起逛东西市,有商有量地布置他们的小窠,全然不觉长辈忧患日重。
入掖庭时,庾渌与太一的婚约被判义绝。祖母劝她,只要等来大赦,而太一未别娶,他们尚有结婚的机会。
庾渌希望满满地等。
一年后,皇甫氏为崔氏所灭。太一未满十六岁,侥幸免死,流放岭南。同时,皇帝出掖庭美女赏宠臣,庾渌被赐与门下侍郎司马謇。
庾渌初至司马宅,即为司马謇纳奸污。其妻柳氏借口庾渌对主君不敬,时时责打她。庾渌不耐,竟逃出司马宅去。
她本意欲向南,去寻太一,未出坊门即被逋回。
柳氏大怒,先施鞭刑,又命人将铜钱烧红,烙她的面颊。这是上京贵妇惩罚婢妾的惯用手段。随后,她将庾渌锁闭起来,不予食水。
裴奭为崔焘掾属,闻听庾渌命在旦夕,心如油煎,恳求府主崔焘救少女脱困。
崔焘遂登门,向司马謇讨要庾渌。
司马氏发迹,得益于崔氏的扶助。司马謇自不能拂崔焘的面子。于是,庾渌便到了崔宅。
裴奭获准与她会面,苦劝她忍耐,不可再逃——
义绝指官方强制离婚。
裴奭
裴奭先参见曹夫人。
曹夫人通情达理,“你是庾姬姊夫,难得见面,你们多说说话吧。”
裴奭为掾属,轻易不能入内宅。这还是庾渌获救后,他们第二次见面。庾渌两颊的烙伤已平复,留下澹红的印子,令他酸心刺目。
庾氏姊妹都不是顾影自怜的女子,但毁容究竟是奇惨之事,尤其对庾渌这样的绝色少女而言。
庾渌殊坦然,反而劝他,“这样少很多麻烦。”
一起入司马宅的女奴有十几人,司马謇只玷污她一个,毁容后来至崔宅,日日在崔焘跟前晃,他亦不动意,可见美貌招祸。
裴奭不忍告诉她,美丽的女奴固多磨难,丑陋的女奴境遇只会更糟。
只听庾渌道:“我们来时,从金雀坊过。我看到我的宅子里,那株小樱桃树满枝红丹,已经结果了。”
那座小宅子当然也已充公,如今当另属他人。
裴奭不知说什么好。
庾渌又道:“将来我出去了,再把它买回来。”
裴奭问:“你在崔宅可好?”
庾渌答:“主君与主母皆不来烦我,差可忍耐。我夜来做女工,亦教别个姬妾抚琴,已有些积蓄。”
裴奭不禁道:“官奴婢是不能赎身的。”
庾渌点头,“我知道,但我总要想办法。天可怜见,不会真教我为婢到七十岁吧?”
官奴婢过了七十岁,可以脱籍,但有几个能活到七十岁呢?
裴奭愧疚,“是我无能。”
庾渌忙道:“姊夫勿要自责。你为我,为庾家做的够多了。”
庾家颇有几门亲戚,但庾兴父子被诛后,为之收瘗的,却是裴奭这个养子。祖母年过花甲,仍在掖庭执役,也是裴奭打点关系,托人关照她。
“我记得姊夫的训戒,矮檐下低头,尽量不忤逆主人。”她向裴奭保证。
裴奭为养子,多少有些自卑,庾渌于他,又是恩人之女,他并不敢以兄长自居,没想到庾渌肯听他的话。
这样骄傲的少女,这样委屈求全。
裴奭的眼眶又是一热——
姊夫当然永远忠于姊姊。
桃娘
庾渌回至崔宅,如常去崔焘书房,替他抄书。她在家时受过不逊于男子的教育,庾家书法又极有名,是以被委以此任。
晚些时候,奔母丧的江桃娘也回来了。
桃娘亦是沦落的宦家女,但她随母入掖庭时,才刚周岁,从记事起即为奴婢,没有庾渌的不甘。
在崔宅的侍妾居所,她们同住一座小厢房。一明两暗三间屋,暗间为各自的寝室,明间为公共的客室。
两个少女
ιyωó(vy)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