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信看看,皱眉道:“这是谁的照片?不是我的吧。”
就是这扇铁门,它常年关闭,使小院与世隔绝。
君洋记得那院子的一角堆积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杂物,由一张防水布盖住。偶尔会有阴森的大风进院,掀开压着布的石砖,露出晦暗废墟样的破木杆,像巨大的怪物盘起的一只只脚。
见得多了,年龄也渐长,他们不至于害怕,可它像一个阴影,始终盘桓在记忆的深处。
此刻,它的部分躯干又从铁栅栏门的边缘探出。
“当然不是你的。”君洋低声说。
严明信又瞧瞧,“哦”了一声:“想起来了,应该是我爸以前捐过款的一个什么福利院。毕竟捐了钱,可能人家写封感谢信,里面就附了张照片吧。我爸这个人呢,有点……那个。”
君洋问:“哪个?”
“嘴硬心软,见不得惨。”严明信道,“也就在外面看着威风,整天开炮开炮、打打杀杀的。”
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站在照片中的第一排,因为个子矮,又要扯好条幅,于是将红布用力向上拉,拉到了下巴的高度。
君洋的手指点在他身上,点了两下,想开口,却说不出话。
严明信又说:“不过我爸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捐。他那几年和海监队联合执勤,遇到艘贩卖人口的黑船,这里面的孩子就是从船上救下来的。”
他话音一停,觉得两人这副样子,这会儿好像不适合提起他妈。他跳过一段,又道:“救生艇和舰上的空间有限,当时他们赶紧就近靠岸,左右找找只有这么一间小福利院,他一看,这地方哪行啊,回来把工资都掏出去了。”
相册的塑料膜和照片表面紧密相贴,长年累月静置在书柜内,甚少有人翻动。
时光在图像上凝固,岁月在相册中静止。
静默半晌,君洋又掀回相册的前一页。相同的位置,是站在一片花丛中的严明信正捧着脸微笑——他们之间相隔了一片大海,但在相册里已背靠着背,相伴了二十几年。
他从背后抱紧了严明信。
“也不知道这些小孩有没有找到家的,现在怎么样了……喂,”严明信睡过又歇过,精神颇有重新抬头之势,一碰就激灵,他提醒道,“注意点儿,同志,你手往哪儿放呢?再摸,我可……不要忘了,您还带着实验班,讲不讲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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