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与李释已走近军营火光照得见的地方了,他在原地站定,缓了神色,对李释道:“世子爷可别与旁人提这件事了。”
“我知道。”
“世子爷还是在三清山上待着,等事情过了,局势稳了,再下山来。”
“我想去一趟封地,我见过……”
“你不许去。”陈恨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明天就把你给送回去。我再与山上修行的长清公主打声招呼,把你给看紧了。”
“就许你暗地里给别人送信……”
“小兔崽子。”陈恨再打了他一下,“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问你十句你答半句,现在倒是话多。”
李释道:“瑞王爷的位置原本就是我的,封地也是我的,府兵也是我的,我……”
“好了好了。”陈恨把他拉着走了,“回去讲文章了,还剩了一多半没讲完呢。”
李释河豚似的跟在他身后。
回了帐篷,李砚却坐在原先陈恨坐的位置上,见他二人回来了,只抬眸瞥了一眼:“去哪里了?”
“散步。”陈恨背着手,走到李砚面前,在他面前架着脚坐下,随手拣了案上的果子来吃,“讲文章讲累了,就出去走了走。皇爷怎么过来了?”
原先他与李砚还有吴端,三个人挤一顶帐篷,还能勉强住一住。
现在又多了一个李释,再加上原本要送到养居殿奏折现在都送到了营里来,到底不方便,四个人就分做两间帐篷住。
所以陈恨这么问他。
李砚道:“你头上的伤该换药了。”
陈恨一垂眸,看见他面前摆的是奏折。大约是在这儿等得有些时辰了,还把折子都拿过来批了:“皇爷等很久了?”
“不久。”李砚将折子一合,“才看了两行字。你能回去了吗?”
陈恨转头去看李释,河豚的气儿还没撒出去,还是气鼓鼓的。
“恐怕不行,奴与世子爷还有半篇文章没讲呢。”
李释在他身边坐下,不由分说,翻开案上的书册指了一列给他看:“方才讲到这里了。”
陈恨小心翼翼地去看李砚:“其实奴耽搁些时间没有什么,皇爷是先回去,还是?”
“朕也听听你讲文章。上回听你讲文章,还是在岭南。”李砚理了理衣襟,亦是恭恭敬敬地坐好了,正经得好像对待教书先生,“你讲吧。”
他讲文章讲得细,教小孩子认字儿似的教。面对着圣人典籍的时候正正经经的,再拿手一盖书册,好像遮住了圣人的眼睛,就敢开圣人的玩笑。
李释听得认真,平日里再扎人的棱角,在这时候也被磨得平平整整的。他只盯着纸上的墨迹看,每一个字都要看出不一样的意思来。
他讲文章,李砚是听过许多回了,一字一句石刻似的凿在心里。没什么好听的,这会子,还是烛光下的小文人好看些。
而小文人这时候正歪着头与李释说话,他讲起文章来,神采奕奕的,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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