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间的空隙本就小,如今看来,宛若同塌而眠了。
顾浔抬起指尖点了下离西辞最近那颗流萤,假装是点了点西辞的眉眼,目光比光亮还柔和,声音微沉却好听,“同你说?你哄我吗?”
西辞也是侧身睡的,与顾浔此刻恰好面对面。他一抬眸,刚好撞进了顾浔不带修饰的眼神里,竟一时哑言,只静静看着顾浔。
他的眉眼本就生得温和,如此半垂不垂间,流转着更多柔波,在微微萤光渲染下,像极了一壶清冽但勾人的桃花酒。
这样的眉眼只肖片刻便能让人微醺,顾浔觉得自己若再看下去,太容易心生邪念,他将流萤收起,仓皇闭上眼,“我又睡得着了。”
流萤微光散尽最后那刻,酝酿许久的话终于冲破内心纠结,西辞轻声开口,“……吹笛子算哄吗?”
他……说什么?
反应过来的顾浔算是又惊又喜,惊雷算什么扰人!西辞这句话足够让他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好几夜了。
“算,当然算。”顾浔睁开眼,声音因为激动的心绪变得有些哑,“可是怎么办?现在我更烦乱了……”心思在暗夜里放大,他太想为所欲为了,话未及过脑,便脱口而出,“除非……你抱抱我,或者我抱抱你。”
本以为回应他的又会是漫长的沉默,没想到西辞失声笑了笑,“还是孩子气。”
“我是认真的。”顾浔来劲儿了,抬指又把流萤点亮,光亮把他微蹙起的好看眉头也照亮了,他用这样的眉眼看着西辞,很认真说,“我知道你活得久,比我年长些,可你也不能总把我当小孩看。”
西辞嘴角依旧带着那点儿笑意,没说话,只轻扇了下眼。
长睫微动,像什么在心尖扫了一下,平白挠得人心痒难耐。
“你看,你总这样。”顾浔不知何时空出了手,神差鬼使轻轻覆在了西辞看着自己的眉眼上,掌心触感触电一样传开,从相触的皮肤间传遍四肢百骸,他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软软扫过他掌心,才好不容易把意识从虚掩的掌心间转移开,他低哑着声音道,“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了,好不好?”
掌心间,西辞的眼睫又轻轻扇了扇,不知情绪,只让人心痒。
“司年都觉得你待我像老父亲了。”顾浔还得寸进尺抱怨起来,“可你知我心思不是那般。别想着慢慢感化我,我不会改的。”
西辞被挡了眼,脸上触感瞬间变得明显,他竟不知如何答他这话了。
他是把他当孩子惯着,可……肋骨又在隐隐作痛,顾浔在他眼里,真的用玄鹤司年那些小辈一样吗?
想起自学堂那次,顾浔说了那些赤城又真心的话,少年的热情用心真能把人磨软,在西辞一次次有意无意间……他真的在尝试不再把他当做一个孩子。
“西辞,你知道吗?”掌心眼睫不再动,顾浔以为人睡着了,萤火闪烁照着他,平时不羁戾气的眉眼柔和似水,他很小声很小声倾诉,“我的绝望,都是你弥补的……我来自地狱。却在你这,见过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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