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娄清穿衣服的动静,于是放心的转过身,从仪器上拉出一条细管。
“采指头血就行了,稍等我换个针尖。”
娄清看了眼那个针尖——那是个足有五寸长的针头,针尖斜剖的面足有两厘米长,像是一把开刃的刀,折射出的光都让人心里打颤。
娄清问道:“这个是你用来采血的吗?”
闫禹从柜子跟前回头看了眼,“嗯。”
娄清抿了下唇,皱眉问:“疼吗?”
闫禹打开柜门的手一顿,“不疼。那个针尖主要是为了穿透甲壳咬合处的筋膜——那层筋膜很难刺破。”
娄清的眉头更紧了——他不信。
闫禹很快翻出了一个小盒子,走回桌前开始给仪器换导管。新换上的采集导管小了一大圈,尖端的针头也是普通的样子。
闫禹把导管递给娄清:“用无名指比较好。”
娄清却没接,而是朝闫禹伸出手,“我自己下不去手,你帮我吧。”
看着娄清摊在跟前的手掌,闫禹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托起了娄清的手掌。
这是第二次握住娄清的手,像是握住了柔软的花,明明有着德源卡最精准(变态,陆一扬评)的控制力,但闫禹还是很担心自己会捏疼了娄清。
闫禹偷偷看了娄清一眼,见娄清并没有难受的表情,于是放下心来。
闫禹把针尖抵在楼梯的无名指指腹上:“会有点疼,你忍忍。”
娄清看着他:“你刚才不是说不疼吗?”
闫禹无奈:“我是说我。”
娄清:“你跟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闫禹张口,却哑然。
他们当然不一样,他跟世界上所有人都不一样。
但所有人都知道,却没有人会说出口,因为不敢。
于是这成了个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他们吞下这些字眼,就以为吞下了对闫禹的偏见。
但偏见是无法隐瞒的。
闫禹无时无刻不在从旁人的眼神里、动作里、语气里、一个骤然抽气的呼吸里读出他们吞下的字——“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异类”“离我远点”。
没有人记得闫禹也是人。
甚至有时候,连闫禹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是人类。
直到刚才娄清的一句疑问,戳破了闫禹的自欺欺人。
他仿佛看到那个被他锁在心脏最深处门破开个洞,一个小小的孩童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上的甲壳还很软,上面沾满了其他小朋友扔过来的泥巴,眼神里满是难过。
这份难过被二十多年的时光过滤,现在尝进嘴里,只剩下淡淡的苦。
过了好一会,闫禹才垂下眼说道:“抱歉,刚才骗你的,会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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