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开潮自出生起就被寄予厚望。他的父亲宽仁散漫,并不适合作为令主,有了天赋超凡的儿子后家中就将注意力挪到了薛开潮身上。及至夫人独孤氏死后他就更加避世,只说是清修,与外头断了联系,令主一职也没拖几年就传给了薛开潮。
薛开潮算是万众睹目中登上尊位,但却没有引起多少异议。他出生时有青色云气绕梁盘旋,几乎一降世就凝聚出灵体,从那时天下闻名,长到十九岁也就不会惧怕接过自己的职责了。
可他从未觉得辛苦,或者觉得艰险,所遭遇的一切都似乎在心里没能激起波澜,平平静静。反而要从舒君紧张恐惧的反应中才逐渐察觉,或许他应该生气。
被人觊觎也好,被人刺杀也好,本来应该是值得生气的事,他偏偏并没有什么触动,甚至觉得蚍蜉撼树,着实可笑。
倘若令主是被人轻易就能杀死的,那也不配护卫天地民众了。当初开国之时国君为真龙降世,二令主辅佐左右,灵兽一为麒麟,一为白虎。从那之后代代相继,皇权逐渐没落,被大臣架空,被令主僭越,主弱臣强许多年,又出了一个灵兽为青麒麟的薛开潮,人人都说他或许是薛家多年来唯一能够与第一代令主相媲美的子弟,将来说不定也能够达成那么大的成就。
被这种话包围,被寄予那么多希望,薛开潮从生下来就与人不同,是无悲无喜无流泪的莲花眼,久而久之,自己看自己,也寂然无所动容了。
这些事说到底又有什么可生气的?无非争名夺利罢了。薛开潮听得见外面的呼啸声和交兵声,但却一点都不担心他不能回去。
外有护军上千,内有幽云六人,要是这也不能回京,他就不是青麟君了。
舒君不知道他心中的成算,也就丝毫没有被他的安定感染,想要否认又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愣了一阵,低应道:“嗯。”
既然知道他也没有睡,那就可以说说话了。舒君伸展双腿,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被子盖到下巴上,在帐中夜明珠的映照下是一副单纯无辜的样子:“主君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
要担心什么自然不用明言。
薛开潮半阖着双目,一手搭在舒君腰上,慢慢往下滑。舒君却被他摸得不自在起来,耳根微微发热,一时间忘了竖着耳朵倾听外头的声音。
“怕什么?怕死吗?”薛开潮对整件事的态度都太冷淡,几乎不符合舒君的任何猜测。
这话也说得太直,以至于舒君一愣,先想难道有人不怕死吗,之后才想起薛开潮几乎不算是人了,又怎么可能怕死。
或者说,他真能被杀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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