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哼也不哼一声,更加令人担忧。
时已入秋,薛开潮见舒君只顾着往被子里躲,虽然发着低烧体温已经不低,却还冻得颤栗不止,转身在火塘里燃起灵火,又上了石床从背后把舒君搂在怀里。青麒麟和他没有隔阂,顷刻知晓了他的意图,伸过头在他指尖咬出一个血洞,滴滴龙血滚出来,连成一线。
舒君嘴里被塞进了一根手指,他的本能还在,下意识去吸,干涩疼痛的喉咙却好似尝到清润水珠,昏昏沉沉哼哼唧唧,丝毫不知道自己咽下了什么东西。
那药汤就放在火塘上被灵火慢慢煎出一阵清苦药香,要用半夜才能熬好。薛开潮半阖着眼帘搂着舒君,自己却不入睡,偶尔轻轻拍拍舒君肩头,根本未曾发觉自己这样子像是在哄孩子。
舒君倒是睡得安稳,喝了龙血也不见动静,身上低烧时间长了薛开潮居然已经习惯,不再觉得不适应,心中那不安也成了底色。
天明时分薛开潮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也睡了一阵,下去查看药罐里的汤汁已经成了深棕,味道又苦又酸,恐怕不好下咽。
果然,无论他怎么喂进去,舒君都不主动吞咽,弄脏了衾枕也浪费了药材。薛开潮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将剩下的药先放在一旁,卷起袖子换了枕头被子,让舒君干干净净舒舒服服躺着,自己转身去料理那只飞龙。
药汤不喝,鸡汤总能喝一口吧。
山中别的不多,这个时节野果坚果却不少。薛开潮头一次洗手作羹汤,自己也没有料到居然是在这种时候。他不食荤腥已经多年,但还记得炖汤应该放点什么——早年间他跟随父母生活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什么侍女下人照顾,许多事都是薛鹭和独孤夫人亲力亲为。
幸好幽泉她们一向周到,这里还有不少香料,炖上汤之后薛开潮静了一会,忽然想起一个画面。
他那时候还没有炉灶高,站在一边看着母亲。她不拿剑的时候温柔得很,长发随意挽一个髻,斜斜堕在肩头,一面笑着和父亲说话,一面用一只开了放血槽的匕首将苹果和桃子切成块往自己嘴里塞。
她其实不是很温柔的女人,即使温柔也不是贵女的模样,但她是很好很好的,死的时候也还很年轻。
薛开潮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甚或修炼多年太上忘情,即使记得也不该在多年后想起来仍旧意难平,替她觉得愤怒,委屈,难过。
但他仍旧如此。
薛夜来看他的眼神有片刻很像他母亲的眼神,大概也是在想,这还没有长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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