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君确如她所想,有时候会去找薛开潮。经过那一次对龙神的切身体会,舒君也明白过来如今的薛开潮似乎是最寂寞的薛开潮,偏偏并没有多少人可以陪他,于是也带一点东西去见他。
冬笋汤,幽泉刚折枝插瓶的梅花,有一天舒君还捏了一个小雪人带进去。一来二去,感觉自己不像是来陪伴主人,反倒是当年在村学看望得病的同窗,有种不为人知的快乐。
薛开潮大约是习惯了这种寂静,每次舒君来的时候都发现他在做自己的事情。打坐入定,看书,泡温泉,委地的衣裾悄然无声在帘幕下拖过,也像飘落的雪。
舒君偶尔站在外面甚至都觉得进去是在打破某个结界。
但其实薛开潮每次看到他都会眼里一亮,似乎有人来看自己也是一种惊喜。舒君自己流离多年,并不知道薛开潮怎么被金尊玉贵养成这样,但却知道自己来怜悯怜爱对方根本就是昏了头,却终究无法抵挡那闪亮的龙鳞和冷峻之人偶尔流露出的脆弱,还是觉得自己一日比一日更软化,最后甚至开始对薛开潮口无遮拦,由描述外面发生的事而变成了倾诉心声。
他坐在温泉池边给薛开潮梳头发,同时不停说话,说着说着就偏移话题,叹气:“其实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怕我。螣蛇并不是普通的蛇吧,即使小蛇长了这对翅膀,在我看来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会飞罢了,传说中的螣蛇可不止于此。”
薛开潮面对着他,枕着自己的手臂,神情比任何时候舒君所见的主君都更柔和,甚至昏昏欲睡。然而他并未合上双眼,反而偏头看了一阵舒君的表情,轻盈游动,伸手来捏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暗含愁苦的神色:“得到盛名,你似乎并不高兴?怎么,浮名你看不上眼么?”
他最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舒君不仅习惯了,甚至不知不觉都在惯他,这个姿势也端坐不动,手里捏着的发尾倒是放松了一些,唯恐扯痛了薛开潮,闻言只是苦笑:“这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最微贱的时候也从不以为得到名声就是得到了一切。如今我一身皆为主君所有,这些东西更没有用,怎么会高兴?何况……这些天来,许多事确实令我心烦意乱,疲于奔命,我不喜欢。”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
舒君和薛开潮都是极少说喜不喜欢的那种人。
片刻后,舒君主动转移开话题:“这次的事也太难尽善尽美。别的不说,就是薛家也未必和主君齐心,倘若年后不能彻底了结,恐怕还会生出变故,主君,咱们什么时候回洛阳呢?”
他怅然发问,并没有得到什么答案,却见薛开潮张开双臂,于是温顺的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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