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痴情的人才会有憾恨。
狡猾诡诈如狐狸的年轻人替他斟了另一杯酒,放软了声音:“那她一定是让你忘不了的女人了。”
舒君摇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我不会忘了他的,就算再也不能回去……”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以免被少数几个曾见过自己的人认出,乱头粗服,一低头就叫人看不见自己的脸了。那年轻人低声喟叹,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
舒君打断了他:“我没有生生死死。我的命都是他的,他不来要,我不会死的。”
何其热烈而绝望的爱。
最后年轻人把他带回去,安置在黑屋子的床榻里。舒君还没睡着,只是已经醉了,就算他声音低微且断断续续,年轻人也觉得自己能够肯定,他是在哭。这种场景外人留下不合适,年轻人正要走,却被他一把拖过去压在怀里。
舒君在他们面前一向犹如不会融化的寒冰,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看见如此不顾一切死活都要留下一个人的样子,全心全意趴在贼头子身上,呜呜咽咽:“我无处可去了,别让我走,我走了还能去哪儿……求你……求求你……”
他不能这样去哀求薛开潮,因为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胆量去要求饶恕。他做了错事,他知道自己不会被原谅,再多的哀求不仅无用,甚至是对薛开潮的烦扰。那天他哭了那么久,薛开潮都不肯开门,他又从来不敢闹,只好夹着尾巴被赶走。
他只敢在酒后央求,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被主人扔掉的一条狗。
贼头子觉得他浑身滚烫,自己心里也莫名激荡不定,不敢再留,等他哭累了就把他退下去,自己离开了。
过了几天,贼头子又上门来,说自己这一行人要干一件大事然后返回了,邀请舒君和他们一起走。
“也是时候回去举事了,局势要变了,好几路义军都在商量合流。我想像你这样的人才,也不见得愿意留在此处度日,外面天宽地广,也正适合你发挥所长。”贼头子笑得温文尔雅且若无其事,好似舒君根本没有对自己发过酒疯。他不仅体贴,而且总有一套一套的话:“何况长安城是你的伤心地,即使你不愿与我们共同举事,离开这里也或许更好一些。”
被他说出自己的情伤,舒君脸色微微一凝,只是他也学会了说客气话:“我只怕麻烦你们。何况我也不是义军要的那种人才。”
他不大愿意,但贼头子并不怕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是朋友了,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我也知道阿敏叫你有些为难,不过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我会说说她,不让她缠着你的。大家一起走也还有个照应,等到了南城,你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愿意留下随你,愿意走也随你。”
他倒是想让舒君当自己的妹夫,但这个念头在舒君把他当做某个人抓住掉了半晚上眼泪之后,就该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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