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齐临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时,何悠扬擅自做主,当他默认了。
两个人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夜晚的人行道上人迹寥寥。
“你之前……对其他男同学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吗?当然我不是要刺探你的情史,”何悠扬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可不是这种小鸡肚肠的人。”
既然人家也说了是要和他好好谈一谈,是个合理的请求,齐临决定实话实说——他轻轻摇了摇头。
何悠扬压抑住心中的暗喜:“是你家长思想比较老派,觉得你和男的在一起丢人?”
何悠扬之前也想过,他的家长对自己儿子喜欢男的这件事会持怎样的态度,他从来没有和许小舒聊过,因为之前也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但他莫名就是有这个信心,就算他今天就把齐临带回家见家长,说要私定终身,何毅和许小舒都不会说什么的。
但是会打他一顿。
齐临又摇了摇头。
“那是你家长不同意早恋吗?”
会有无数“饱经沧桑”的长辈指责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不懂什么是爱情,将青春期的爱情萌动定义为早恋。
可是撕下年龄的标签,哪一代的爱情不是爱情?想这么多干嘛,喜欢就会不由自主地靠近,这是人的本能。
何悠扬想,他肯定是不会被许小舒棒打鸳鸯的,但他不知道齐临那边是什么情况。
齐临:“不是,我爸几乎不管我。”
“那……你奶奶呢?我们其实可以偷偷的,别告诉她就行了。”
齐临:“她不太过问这些,也不太懂。”
既然如此,何悠扬想不到还有什么齐临至今不能点头的原因了。
虽然学校明令禁止学生谈恋爱,有些事情越是阻止,越是来势汹汹。老师家长们也都知道,这样的校园恋爱多是昙花一现。只不过不同于昙花几年才开一次,青春躁动的心很快能开出下一朵花。
校园里多得是分分合合,人们早已是见怪不怪。
何悠扬对这样短促的情感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短暂不等于不美好,不过他自己倒是不图这新鲜劲,一段感情若是能天长地久,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他会更加严格地审视自己,他知道自己对齐临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不是稍纵即逝的一丝心动。
是想握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何悠扬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住了脚步。
男孩子步子本来也大,就一秒的不查何悠扬已经在伞外了。
齐临也停下转过身,一句“你有病吗?淋雨干嘛?”还没说出口,何悠扬就突然握住了齐临的手,紧紧地扣着他的手背。
不知道是年轻人火力旺盛还是太紧张了,何悠扬的手在冰天雪地里竟然烫得灼人。
就像在冰天雪地里踽踽而行、濒临冻死的人,突然饮上一口暖入心扉的热汤,整个身体从热源处开始一点一点地活了过来。
齐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伞外的何悠扬无比认真地盯着齐临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那我们还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深仇大恨吗?我们前面没有障碍了。”
何悠扬又发挥了狗血剧看多了的想象能力,齐临有点想笑,仔细想了下却又不由得悲从中来,何悠扬竟误打误撞猜对了几分。
他慢慢抽回了被何悠扬扣着的手,何悠扬也没有阻拦。
深仇大恨吗?我怕你知道了……恨得想杀了我。
当然他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喉咙有点发苦。
其实刚才何悠扬跟他说外面下雪了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也和何悠扬一样,心里炸开了一朵小而绚烂烟花:真的下雪了,真好。
他也想拉过喜欢的人的手,一起去看这场哪怕只是滥竽充数的雪。
齐临一边为何悠扬毫无保留对他敞开怀抱,而他迟迟没有回应感到抱歉,一边又觉得自己承受不来——他自觉捧不起这一颗跳动不息、炽热活泼的真心。
着实烫手。
何悠扬站在他面前的路灯下,离得不算远,他的衣服很快被细密连绵的雨滴打湿了。齐临可以看见他发丝上沾了几片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低垂的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扫下一片影子,使人更加看不清眼睛里的神色。
但齐临知道,想必不会太开心。
他一下就心软了。
齐临觉得自己性格算不上好,说是自私冷漠也不为过,实在不知道何悠扬喜欢他什么。现在他突然平白无故生出一股渴望,想把缺的都补上,残的都修好。
他抬手把何悠扬重新罩回伞下,有点无奈:“你让我再想想,好不好。我……暂时还没做好这个准备。”
闻言何悠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一是不想破坏这个 “爱而不得”的悲伤氛围,二是向齐临表示自己的见好就收,绝不得寸进尺、死缠烂打,生怕齐临收回刚才说的话。
要想吃到桃仁,就得砸开核桃,哪怕齐临这壳硬得很,到底还是松了松口,裂了一条细缝,那接下来的事情便不难。
他面上镇静无比,心里却像狂风呼啸而过:万事俱备,只欠齐临!
他们就在风平浪静或者说是“死的沉寂”中走到了齐临家小区门口,也就是说,齐临进去以后,何悠扬有一段路是没有伞的。
齐临现在就怕刚才何悠扬黯然伤神的表情再次出现,不敢把他扔在雨里再刺激他了,免得他又像一只被抛弃的小鸡崽子一样。
他十分有良心地问道:“要不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晚安。”何悠扬利落地从书包里翻出一把折叠伞,讲话音调都往上翘,变脸更变天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淋雨淋傻了,“哦,对了,还有这个,差点忘记给你。”
何悠扬飞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什么东西,间谍交接似的,齐临还没看清,何悠扬就把东西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
“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吧,新年快乐。”
然后一蹦一跳地跑了。
齐临:“……”
装孙子装得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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