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临猜想这是齐维清工作上的事情,商业交易什么的他也不懂。他整天好吃好喝好玩,对钱还没生出清晰的概念,只思去处,不知来源,便没去管它。
可能群内众人看见群主上线,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有产检照片吗?出生证明能做吗?”
“这个羊崽子看上去太瘦了,打个折吧。”
“这些小羊崽又不是来自什么高知家庭,别人家不要的,基因也不好,你卖这么贵做什么?”
齐临没有刻意去细看这些消息,但是每句话、每个字,都不是什么难字生词,即使只是匆匆扫一眼,也叫人能清楚明白地领会。他按着鼠标的手紧了紧,顿时心跳如雷、面色苍白——他是不是发现了齐伟清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无论他本质上是不是一个好吃懒做的饭桶,也都能察觉到这些话语下面暗藏着的波涛汹涌了。那些七嘴八舌的人甚至直接还@了群主齐伟清,无论他多么想自欺欺人,也无可奈何地意识到了他们嘴里的“羊崽”,具体指的是什么——
没有哪只羊是需要出生证明的,只有人才要。
他的爸爸在拐卖儿童!他的爸爸是个罪犯!
齐临的心里叫嚣着这两句话,如狂澜般将他吞噬。
那时的齐临算不上一个好孩子,他时常被气急败坏的老师拉出去罚站,检讨写过的字数比人还高,逐渐修炼出一副刀枪不入的厚脸皮。
但是他隐隐知道齐伟清正在做的事,不同于踢球打碎别人家窗玻璃、上学不写作业上课不听讲,这绝对不是挨几句训用厚脸皮就能顶过去的事。
这些甚至完全超出了他对于“坏”的理解范畴,归入了“恶”的领域。
有些肮脏的真相就这样横冲直撞地呈现在眼前,粗暴地把他瑟瑟发抖栖居着的蛋壳捏碎,然而雏鸟的眼睛尚未睁开,羽翼未成。
狗嫌猫厌的童年消逝如梭。
突然,“啪”地一声响,齐伟清书房的灯被人打开了,狭小的空间顿时亮得耀眼,齐临眼前一亮,活生生吓了一跳。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上电脑,身体都僵直了,冷汗涔涔。
电脑显示屏落下后,探出了一双带着惊恐的眼睛。
“临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齐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是齐老太太。也是,家里通常就两个人,他怕什么。
“奶奶,我……我电脑没带回家,我……借一下我爸的。”齐临刚经历了一场山崩海啸,声音都有点虚。
“黑灯瞎火的怎么能看电脑,眼睛还要不要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只想逃离齐伟清的书房,然后蒙头大睡:“我……刚把作业做完,我、我去睡觉了。”
齐临把电脑关了机,六神无主地走出了书房。
边走边想:“奶奶知道这件事吗?妈妈……知道吗?”
“临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啊?跑到你爸爸书房做什么?也不开个灯?”
齐老太太肩披厚围巾,站在书房门口,仿佛不同时空的相同景象在同一地点重合一般,只是齐老太太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几缕。
齐临微微愣了愣——怎么每次在齐伟清书房干坏事都能被齐老太太当场抓住。
不过不似小时候那般心气不稳,现在的齐临即使做贼心虚,也能在慌里慌张中东拉西扯地随口胡诌:“今天学校里的作业要用电脑做,我的电脑可能因为冬天太冷了,一不高兴就冬眠歇菜了,我借用一下我爸的。”
齐临想方设法给自己的言辞增加可信度,毕竟三更半夜出现在别人的书房里,还不开灯,不是进齐临就是进贼了。他咧开了嘴,给了齐老太太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我这不是怕打扰您才没开灯吗?奶奶,您快去睡觉吧,我写完作业马上就去睡觉,好不好?”
编瞎话骗老人,眼睛都不眨一下,齐临觉得自己能耐了。
还好齐老太太被糊弄过去了,她只是又忧心忡忡地说道:“黑灯瞎火的怎么能看电脑呢,你眼睛还要不要了?”
嗬,这么多年,齐老太太的唠叨可真是是菩萨的眼睛——动不了。
“要要要,哎呀,奶奶,您就别管了,都打断我解题思路了。”齐临无赖地撒起了娇,干脆恶人先告状,他知道齐老太太就吃这一套。
“行,不打扰不打扰,那我先去睡了,我可不比你们年轻人了,少睡一会都不行,第二天没精神。你等会儿睡觉被子盖好,胳膊啊腿啊的别伸在外面。”
“知——道——啦。”齐临伸长胳膊,像雨刮器那样夸张地朝齐老太太挥了挥手。
齐临好不容易“安抚”走齐老太太,她两分钟后又折了回来——“临临,这个葡萄怎么还没吃啊,快把它吃了。”
齐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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