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十九、五十八……六、五、四、三……”
就在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耐心即将耗尽时,两个高挑的男孩各自手里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
“何悠扬!齐临哥哥!”周飞飞终于把两只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一只手拉着项卉佳的胳膊摇了摇,另一只朝他们大力地挥了挥手,“你们怎么才来啊,我都快冻死了……”
周飞飞得天独厚的大嗓门一旦开了就关不上了。
“你们竟然还去吃香喝辣了!老天爷!”
“给你们买物资去了,同志们辛苦了。”何悠扬将藏在身后的袋子拎了出来,他没只顾着自己和齐临吃独食,也给两个小姑娘挑了两个巨大无比的烤红薯。
周飞飞顿时两眼放光,何悠扬一下从表哥晋升为她的亲哥哥——只有吃的可以关上周飞飞的嗓门,她一下就原谅了刚才何悠扬让她受的饥寒交切之苦。
何悠扬敞开袋子,周飞飞像拿起金块似的捧起一个烤红薯,口水直流。
何悠扬自然而然地把剩下一个给项卉佳,可是就当他上前一步,正要拍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拿时,项卉佳却像惊弓之鸟般,身体蓦地偏转,躲过了何悠扬即将落下的手。
并小幅度地往后退了一步,好像何悠扬要给她吃的不是烤红薯,而是一颗会随时爆炸的手榴弹。
不明所以的何悠扬一时顿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也不知道下一步动作了。
周飞飞见状,腾出手从他手里拿过袋子递给项卉佳,项卉佳这才接过了。
何悠扬:“……”
没先顾着自己尴尬,何悠扬敏锐地发现了一些不对劲——项卉佳对他的靠近表现出的是一种恐惧情绪。
不只是对他,还有齐临。
有时候放学路上和他们两个男生走得近了,总是悄无声息地加快脚步拉开差距。更准确的说,项卉佳那种像受惊的兔子般的应激反应是对男性的反感——是那种被蛇咬过,再次见到井绳的恐惧。
与此同时,一旁的齐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飞快地跟何悠扬交换了一个眼神。
何悠扬皱着眉,在回家路上用前面两个小姑娘听不见的声音问齐临:“她这是怎么回事?我干什么了,这么怕我?”
齐临也是一头雾水,无辜地摇了摇头。
何悠扬:“你们俩住对门,你跟她不熟吗?”
齐临:“三岁一代沟,我怎么知道现在的小孩在想什么。我们只是小时候一起玩过而已。”
何悠扬瞥了他一眼:“玩什么?”
齐临:“额,一起上下学,周末出来玩之类的。不过后来我们就不怎么联系了,要不是你妹妹跟她认识,我们见面也就点个头。”
何悠扬:“为什么不联系?”
齐临如实说:“她家里管的严,她爸爸不让。”
何悠扬:“啊?”
齐临:“我记得那时候放学那段路上,路旁边正好在施工,围了一圈建筑工地。我那时候比较野……”
何悠扬打断他:“你现在也很野。”
齐临不理他:“放学了就是不想早早回家呆着,就蛊惑她一起猫着腰躲过门卫钻进工地里了……滚了一身泥,估计洗起来挺麻烦的。她爸爸可能费了点洗衣液,就不放她出去玩了。”
齐临实在不太想把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拿出来丢人现眼,便言简意赅地美化了一下。
事实上是人家门卫下班时把工地的门锁上了,根本没注意到里面还有两个满身尘土的小屁孩。两个人莫名其妙就被困在了里面,直到值晚班的人来了,听见里面没心没肺、仍在闹腾的动静,才急急忙忙地开了门。
后来齐临被奶奶揍了一顿,项卉佳的爸爸项志华找孩子找了一下午,据说差点疯了。从此以后项志华渐渐不同意项卉佳和齐临来往了,甚至看见他恨不得给几个白眼。
齐临被打得大概是长了点记性,自知理亏,也是绕着人家三步走。
何悠扬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眯着眼睛问:“所以你们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喽?”
齐临:“……”
在两队人马分别的十字路口,周飞飞拿过项卉佳实在装不进胃里需要她帮忙的一半烤红薯,和她告了别。回头正好看见何悠扬朝齐临一扬手,像是递出飞吻的后半部分动作。
周飞飞一惊,怀疑自己看错了。但由于她最近看了一些杂书,顿时联想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接着他看见齐临神色一点未变地回头走了,一颗心才平静下来,可能真的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吧,只是一个简单的挥手。
只剩了两人,何悠扬跟上周飞飞的脚步,准备直奔主题:“她平常在学校里也这样吗?都不跟同学讲话的吗?”
周飞飞嘴里塞着烤红薯,讲话有点含糊:“也没有,她话是不多。嗯……不是不多,是几乎没有,性格的确比较孤僻,但是跟女生玩得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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