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想过要做别的吗?”
“我原本……还想做个好丈夫。”他低声说,“我想要有一个好的家庭,真正意义上的那种好……像电视剧里会演的那样。”说到这里,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但是直到你离开,我才发现,……我其实根本不知道真正意义上的好是什么样的。我就按照小说里的,电视上的,网上写的模板,自己脑袋里臆想的那种,做了个模子出来,生搬硬套,还自以为就是这样,还以为其他的和乐融融的模范家庭,都是一样的。”
不,你已经很好了,不好的是我,是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的我,是暗自算计你的我。但我只能这样,我也没有路可以走。
但凌衍之说不出口,那没有成熟的、带着苦又洗不掉的酸从手指里渗入血液,泛入胸口,堵塞在喉头。他只能说道:
“没关系……我也不知道家是什么样子的。你曾经给我的家很美好,很舒服……但对我来说,那不是家,那个是……鸟笼。外面当然很危险,没错;但你不知道的是,我不是第一天活在这个危险当中。即使不是EGA——那些年还没有EGA的划分——因为体能、性格,还有长相的原因,我遇到某种‘危险’也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可我也不知道该是谁的错。是金鳞子吗?是易华藏吗?是,又像都不是;我问别人,他们却说这是我的错,是因为我体力太弱了,身体太瘦削,长得太像‘女人’了,连说话都在故意诱惑别人,是弱者,是败类,是应该被淘汰的,是社会的自然选择。所以我拼命证明自己,既然没法反抗这种规则,就让这规则为我服务…………我想睁着眼睛看看,即便折了翅膀,摔在泥地里,被人恣意凌辱……我也要睁着眼睛自己去看,看看我们走到这一步,到底是什么原因,又是谁的责任?”
樊澍慢慢地放开了禁锢在他双臂外的怀抱。水声还响着;那里像空了一块,镜子里的眼神却下定了某种决心。“你知道从这里怎么回去吧?”他悄无声息地从凌衍之身边撤开,拿起自己一团糟的衣服走到外间,那里有一张简陋的床,白色床单上似乎还残留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痕迹。“我就不送你了。”
话已经谈完了。他们坦陈了只鳞片爪的内心,没有窥探到别的痕迹,却明白了自己是改变不了对方的人。樊澍背对着他,像是不想见他,只在那一堆脱下的衣物里翻找什么。凌衍之已经走到门口,听他咕哝着说,“操,烟丢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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