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像一滴火星溅入了滚油,有什么在深处炸裂开了,轻易地燃烧起来:我是一块木头。也许曾经是个人,但现在只是一棵干涸的树;我的根系埋扎下去,为了寻找水源而埋得太深、寻找了太久。
他们在月光和冷风下相互望着,突然脸上竟起了一层细密的汗;只往前迈出一步,就嵌入彼此的怀抱里。
很长一段时间,我想象着、意洇着,摧毁着又找寻着,一种模糊的概念,一种虚妄的想象,一种被女人们称为爱的纯精神的能量。据说它能够解开魔法的诅咒,让被巫术变出千形百状的东西最终还原成人。
“好吧。”过去的自己听见现在的自己喃喃地说,嘴唇干涸,喉咙焦渴,“不想听真心话也行……就选大冒险吧。”
第83章
樊澍经历过很多次冒险的行动。这项工作的本质就是冒险,包括蛰伏在森林里一动不动待几个小时,感受蚂蟥在小腿上抽吸的那种触感,或者在断药的恍惚下走在陌生的街道上,一面躲避着追兵的查问,一面忍受着药瘾发作的煎熬,四周的环境都扭曲拉长,变成万仞的潮水,扑面而来……
但这些都是工作,而且通常太过机密和刺激,缺乏了探寻未知的好奇、以及结束后分享成果的愉悦。不知道有多少次,他看着和自己同坐在冰冷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想要开口跟他说一说自己疲惫的遭遇:想要问他有没有看见自己腿上被蚂蟥咬出的血口, 胳膊上多出来的划伤,还有衣服领子上带血的痕迹。
然而现在,他突然发现,“冒险”原来可以是歪歪扭扭的步伐和绕过危机四伏的花坛,躲避可能会遇见的工作人员和同事,莫名其妙地非要挤在一块儿跌跌撞撞地走。是低声的无故的笑,是牵起的绞扣的手,打开休息间的门反复刷错的密码都能让手心闷出一层细汗。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一片黑暗里,他被推搡着摁在墙上,压着的手腕撞到了开关,刚一亮起又灭下去。
声音低沉地随着吐息咬在耳畔:
“干嘛关上?……”
“开着有人看见,刷门进来怎么办?”
那按钮又扑地亮了,灯光映得两人一阵恍惚,凌衍之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没遮挡地撞过来,撞得心头一动。
“那就看看谁这么倒霉……”
声音又低下去,被堵上了、混进一个缠绵的吻里。一时间连心跳也有些动情;等吻深了时最蚀人,他身子一下便软下去,原本就瘦伶伶的胳膊失了力气,被樊澍轻巧地一转,像旋过舞步交换了位置,换成背脊轻耸,又撞灭了灯。世界落入一团漆黑,但眼底还残留着余影的光斑,一条腿腿嵌在泥泞的深处,交叠着紧紧夹住对方的身体,随着愈发粗重的呼吸频率往上顶。那灯也就在这一次次的撞击里明明灭灭,把汗湿的、濡红的、为情欲所染的脸孔一张张摄下,剪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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