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之,我是不是太傻、太蠢,错过得太多,明白得太迟了?
为什么连这个世界都能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而我们却不能?
凌衍之的呼吸仿佛就在他耳边,很轻浅,很宁静,带着一股灼然的笑意,化作一阵风,穿过他再拥住他,贴在耳畔悄然喁喁。
人们不敢靠过去,有些惊奇或是纳罕地、疑惑或者担忧地,看他低头站在那一扇隔绝了生死和爱恨的门前,反而轻轻地笑了。
紧接着,他突然从衣襟的侧里抽出一柄腰斧,猛地砍在双向感应门的隔窗上,紧跟着再一下破坏了拉扣锁;樊澍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第三下的砍击使得铝合金门叶发生了变形,感应导轨自动向后滑开了半人宽的缝隙;人们被他的举动骇得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应有的反应,直到这一刻惊呼和阻拦这才猛地爆发出来,几乎同时向他扑过去。
只有一直跟在他身后、瞧着他背影的张晨晖瞬间明白了过来、率先抢出几步,反身堵在了门前,奋力将其他试图扯拽阻拦樊澍动作的人推搡着抵在门外。“……让他去啊!”他艰难地挤出声音,“你们是不是人?!啊?……你们一个个都明白!!”
樊澍听不见这些声音,也看不见这些人,那些拽曳着就像只是前行的某种阻力,而他们什么时候想要往前时会没有阻力呢?活着的每一步都是背负着无数阻力在往前。医生们抬头看见了他;相反的,比起其他并不相干却过分激动的人群,他们似乎很能够理解发展到这一步的这样的事实。金鳞子抬头看着他,似乎在无声地对他说:你终于来了。
监控屏幕前也同样乱成一团。成岱宗对着对讲机喊:“快,调人过去,立刻把人控制住!”李复斌却急忙后退了几步,对吴山低声交代了几句。
混乱的屏幕当中,提着斧子的男人就这样走进来,其他人不得不向后退开;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砍断了连接在他身上硕大导管的仪器,那台代替心肺运转、使得凌衍之在医学意义上还活着的仪器发出一声尖锐的裂声,迸出了火花后哀鸣着停止了,像是泄了好大一口气。他走到床前,一把扯下爱人脸上的面罩和导管。
整个过程甚至没有花费三十秒钟,就像他已经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了。凌衍之苍白的、失去血色的脸孔终于暴露在他的视野当中,那些细小破碎的部分都重新拼接完整起来。眼睑下方显出一块深色的凹陷,像是极度缺乏睡眠;嘴唇上的色彩消失了,看得见干涸开裂的皱纹。但这样看起来,他与昨天自己离开时最后的印象里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像只是太累了睡着了;樊澍跪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连着他在低温环境中发冷的上身一并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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