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弯腰捡起来之后,便看到他入门近一个月,除了拜师大典那天之后,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的师尊,在月季盛放的篱笆外看他。他呆了一下,有些羞赧,又有些欣喜,讷讷地、小声叫了一句:“师尊。”
殷淮梦推开篱笆处的小门,走进来,毫无预兆地抬手,捏着江随澜的下颏,低头吻他。
师尊的手指是冰凉的,唇也是凉的。
江随澜又惊又慌,没有挣,没有躲,眼睛都忘了闭,张得大大的,呼吸也忘了。直到殷淮梦松开,他才猛然喘过气,脸红得像番茄,结结巴巴,舌头打结:“师、师尊,你、怎、这……”
殷淮梦的手指抚摸过他的眉眼,没什么表情,忽然就转身走了。
只剩江随澜,傻傻呆在原地,一只手攥着剑,一只手攥着玉,攥得太紧,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只手都又红又疼。
就是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吻,江随澜想,就是这一次,他们的第一次吻,叫他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满脑子都是师尊的样子,断断续续的梦里都是师尊的手,师尊的唇,师尊的呼吸,还梦到了更深的,更难堪的……
幻境里,十七岁的江随澜丢下剑和玉,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又是傻笑又是压抑地喊叫。
江随澜心酸地想,师尊只一个吻就叫他什么都忘了。除魔卫道,名扬天下,飞升成仙,全忘了。只想着要待在师尊身边。
你那个时候又在想什么呢,师尊?
以另外的视角去看,江随澜已经懂了,那天师尊为什么会吻自己。楼冰是剑修,常在师尊面前练习剑招,叫师尊指点。自己原先若是八分像楼冰,拿起剑动起来的样子就有了九成九。
所以难耐了吧。
江随澜丢下开始埋首拔草自言自语分析师尊为什么会突然亲自己的十七岁,转身跟上那时的殷淮梦。
你亲完我之后,都做了什么呢?
江随澜静静地看着他,看殷淮梦带着琴,在断崖边一遍遍弹那十三支曲子,从头到尾,再从头到尾。弹到夜色深了,弹到日头升了,弹到风雪大了,又小了。江随澜盯着他面沉如水的脸,真想开口问:师尊,你在想什么呢?我从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突然,殷淮梦五指握拢成拳,狠狠砸在琴面上。
拳风裹挟灵气,他失控般砸了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那琴被砸成了破破烂烂的一堆,然后他静静地停顿了片刻,起身抬手挥袖,把琴的碎片尽数扫尽了断崖风雪里。
接着,他去找了兰湘子。
在竹林,他对兰湘子说:“师父,我要江随澜。”
兰湘子凝视他:“你想通了?”
他低声说:“我不知道。”
兰湘子上前一步:“你知道你在要的是什么吗?”
殷淮梦沉默不语。
兰湘子说:“是破道,是沉沦,是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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